修辞类·相反排比式的宋词赏析

【依据】排比式复有数种不同写法，……各句中意义恰恰相反者，谓之“相反排比”。(《詹安泰词学论稿》 第七章 《论修辞》)

【词例】

酷 相 思

程 垓

月挂霜林寒欲坠，正门外，催人起。奈离别，如今真个是，欲住也，留无计; 欲去也，来无计。马上离魂衣上泪，各自个、供憔悴。问江路梅花开也未，春到也，须频寄; 人到也，须频寄。

【解析】在宋词的排比式修辞手法中，相反排比式用得比较多，与相因式和相对式相比，相反排比式最明显的特点是，在两组或两组以上的排比句式中，各句的内容不仅相互独立，而且意义相反。通过相反排比式，作者选取意义相反的物象，反复表述某种事件或抒发某种情感，于往返参差中突出作者的总体意图，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如程垓的这首 《酷相思》 中，“欲住也，留无计; 欲去也，来无计。”表现主人公难舍难分的离别之情，从“住”与“去”两方面写起，揭示行者与留者的内心活动。“欲住也”、“欲去也”，无可奈何之中，萌生了如许多欲望;“留无计”、“来无计”，每一次希望又带来更大的失望。行者苦，留者悲，离别这根苦藤将二人的心连结得更紧了。作者通过“住”、“留”、“去”、“来”等文字，把笔锋探到主人公的心灵深处，用自白的口吻，真切地吐露他内心无尽的伤感和绵绵的相思，很有一波三折的艺术效果。

相反排比式中，各句的内容在意义上虽然相反，但并不相互矛盾，它只是从相反的角度，展开作者的思路，增加词的容量和表现力，两种相反的意义交融在一起，反而使词的主体思想表现得更加突出。上述程垓的词是如此，下引易祓的 《喜迁莺·春感》 也是如此：“帝城春昼，见杏脸桃腮，胭脂微透。一霎儿晴，一霎儿雨，正是催花时候。淡烟细柳如画，雅称踏青携手。怎知道、那人人，独倚栏干消瘦。”词人的 “春感”，既赏春景之美，又惜美景易逝，又叹良辰虚度。词中“一霎儿晴，一霎儿雨，正是催花时候。”即用相反排比格，抒发作者对自然的敏感，对春花的惋惜。同时，时晴时雨催花落的自然意象还寓有另一层深意： 时喜时悲的情绪也容易催人老啊! 那“独倚栏干消瘦”的人不正是在经受着悲喜交加的感情折磨吗?“晴”和 “雨”这两个相反的物象以其深刻的喻意，把主人公赏春、惜春、伤春等复杂情感巧妙地融合为一体，更显示了主人公的敏感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