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瓒

        一江秋水澹寒烟^①。水影明如练。眼底离愁数行雁。 雪晴天。绿苹红蓼参差见^②。吴歌荡桨,一声哀怨,惊 起白鸥眠。
        

        【注释】①澹(dàn):淡泊。②参差:错落有致。
        【鉴赏】倪瓒不仅是一位杰出的曲作家,还是元朝颇有名声的画家。 他善于将绘画的技法融入到曲作之中,读起来使我们想到对王维写景诗 的那句通常的评价——画中有诗,诗中有画。
        看这首小曲,寥寥几笔,像一幅写意画,简练地绘出了一幅“雪后秋江 图”。
        时当深秋,刚刚下过初雪,天又放晴了。雪后的天空显得格外明艳。 一江秋水在深秋的大地上蜿蜒,明净如练的江水上升起了淡淡的雾霭,略 略带些寒意。天空中数行大雁飞过,那是南归避寒的大雁,这也许是最后 的归雁了。雁行渐远,在明丽的天幕上终成一幅剪影。近处,江边的绿萍 红蓼星星点点,杂然相间。一片寂静中,忽然传来荡桨声和唱歌声,行得 近了,又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惊醒了正在岸边酣眠的白鸥,扑簌簌飞 走了。
        画面简洁,曲意亦十分抽象。曲中写到“离愁”、“哀怨”,是不是真的 与人离别而兴发的感叹?我们大可不必深究。其实,生活中有很多“愁”、 很多“怨”是无端的,尤其是当我们置身于如曲中所描绘的那种凄迷如画 的景致之中时,往往会油然而生许多平日所不易产生的感慨,这些感慨为 平日的琐屑事务所淹没,只有当我们静下心来,面对大自然,面对那绿草 苍苔、夕阳晚照等各种景致之时,它们才会浮上心头。
        每个人都会有面对自然即兴的感慨,只不过平常的人一闪即过,而诗 人却能抓住这瞬间的感慨,并表现在诗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