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庭芝

        

赠李奴婢

        丽春园先使棘针屯,烟月牌荒将烈焰焚。实心儿辞却 莺花阵。谁想香车不甚稳,柳花亭进退无门。夫人是 夫人分,奴婢是奴婢身,怎做夫人!
        【鉴赏】这首《水仙子》源自一个凄婉的爱情悲剧。据夏庭芝自己编 写的《青楼集》记载,曲中所写的李奴婢原是一名杂剧旦角演员。她色艺 超群,且性情豪爽,特喜欢帮助别人。本来这样的人应该有好报。事实上 当时一个叫杰里哥儿的官僚娶了她,把她从火坑里救了出来。可是法律 规定乐人只能和乐人婚配,所以好景不长,杰里哥儿迫于法律,只好将李 奴婢给休了。李奴婢呢,只落得进退尴尬、有恨和泪吞的可怜结局。
        本曲作者夏庭芝对李奴婢的遭遇深感同情和不平,故赠这首曲以表 达自己的义愤。
        从曲中我们知道,李奴婢当初嫁给杰里哥儿的时候心情是非常急切 与坚决的,她恨不能把剧场的绕场荆藤都拿来将这丽春园(妓院)和烟月 牌(妓院中用来登写妓女名字的木牌)一把火烧个精光。她是一心一意要 告别烟花姐妹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可谁知天意弄人,仿佛是眨眼之间, 好梦成幻,希望落空。就在她满怀新生的希望奔向光明前程的时候,沉重 的打击迎头而来。这世道,路不平,送亲的香车颠簸不稳。一心向往的柳 花巷进不去了,死心要脱离的丽春园又千万个不愿回,这是多么令人难堪 而绝望的局面。替李奴婢想想她有什么错,不过是追求一份普通女子的 正常生活。要说错那就错在她不该入这乐籍,错在这奴婢的名。也巧,她 的名字竟然就叫奴婢,这怎不叫她相信自己是天生的奴婢命。既如此,又 怎么能异想天开超越奴婢本分而去做尊贵的夫人?其实这是李奴婢也是 作者的愤激之辞。
        据《录鬼簿续编》介绍,夏庭芝一生“黄金买笑,风流蕴藉”,因而对勾 阑瓦舍的艺人乐妓有较多了解。他的《青楼集》是我国古代第一部专门记 载戏剧、曲艺演员的著作,所载青楼名妓达七十四名之多。他深知这些沦 落风尘的女子从良之不易,因而对李奴婢的遭遇寄予了深深的同情,这首 曲也写得感情强烈,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抗争的火药味,以至我们都不由 得替古人担忧:被休弃后的李奴婢当如何打发她的后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