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度梅关》明山水诗鉴赏

戚继光

溪流百折绕青山，短发秋风夕照间。

身入玉门犹是梦，复从天末出梅关。

梅关，据江西大余县和广东南雄县之间，在梅岭的最高处，宋嘉祐八年(1063)，江西提刑蔡挺与其弟广东转运使蔡抗相约修筑大庾岭南北道路时所建。因当时岭路夹道遍植梅树，故岭又称“梅岭”，关也名“梅关”。此关一步跨两省，具有“一关斩断南北天”的险要之势，因此，又有“南岭第一关”和“南粤雄关”之称。明万历十一年(1583)，抗倭明将戚继光遭到排挤，由河北改官广东，经由此关，触景生情，吊古伤今，写下了这首《度梅关》。

诗人开篇便写登关远望，俯视梅岭四周，但见千山万岭尽收眼底，玉带一般飘逸的溪流蜿蜒迂回、百折千绕在苍翠的青山周围。对此美丽江山，诗人颇含恋恋不舍之情，大有“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辛弃疾《贺新郎》)之感。然而，此时的诗人对此却得不到一点慰藉，青山绿水难以唤起他的热情，登上梅关的，是“短发秋风夕照间”的形象。只见诗人站在梅关前，迎着萧瑟的秋风，披着夕阳残照，稀疏的华发，苍老的面容，使人难以相信这位就是当年驰骋疆场，几令倭寇胆寒的 “戚家军” 的统帅。

此时，诗人已经五十五岁，人生之路走了大半，想当年，金戈铁马，为国为民浴血奋战，到头来却落得个被人排挤，远走他乡的下场。如今，要出关了，过了梅关就是广东地界，抚今追昔，不禁感慨万千，悒悒情怀，犹觉怅然。“身入玉门犹是梦”，诗人似乎绝望了。“玉门”，即玉门关，在甘肃敦煌西。此句隐用汉代班超事。班超久在西域，思恋故土，上疏请求放归曰：“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后汉书《班超传》)。班超尚且能生入玉门关，此回我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何时重过此关而归回故里，那只不过是梦中的事了，深深地流露出了退官归隐之想，具有一种凄苦难奈的不得已之情。夕照之间、孤独之人、凄楚之情、流落之感，再加上边关之地，该是多么难堪! 生回已属不能，出关早成必然，边远苍凉之地，等待自己的不知是些什么。最后一句强调第三句，“入”是梦，“出” 是现实，两相对照，更加增强了诗歌的悲怆气氛。

这首诗，抒发了诗人郁郁寡欢，踌躇而不得志的忧愤情怀。形象鲜明，感情沉郁，给人以很强的艺术感染力，看来诗作者不但有杰出的武略，也颇具文才。诗人此次出梅关，到任不到一年，便称病离职，三年之后谢世。一代英杰，寂寞而去，这是值得后人反思的历史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