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铿《渡青草湖》魏晋南北朝山水诗鉴赏

阴铿

洞庭春溜满，平湖锦帆张。

沅水桃花色，湘流杜若香。

地去茅山近，江连巫峡长。

带天澄迥碧，映日动浮光。

行舟逗远树，度鸟息危樯。

滔滔不可测，一苇讵能航?

洞庭、青草是湖南岳阳县的两个大湖，也是我国古代著名的五湖中的两湖。这两湖湖面相通，水涨时便连为一体，所以前人也将两湖总称为“洞庭湖”，这首诗写的就是洞庭湖“春溜满”，两湖成为一湖时的景色。

读起此诗，很象在欣赏一幅洞庭山水的画卷：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横无际涯、烟波浩荡的洞庭山水和湖中斑斑点点张满了风的锦帆。这远景与近景、大景与小景的对比，很能先声夺人，先就使人对洞庭湖面之宽阔、水势之浩渺留下鲜明的印象，然后用寥寥几笔勾画两条贯通湖面的江水，一条着重写它的色，是桃花之色; 二条着重写它的味，有杜若之香。只此两句，洞庭之美已写的足以令人神往。五、六句算得上是两笔点染吧，一笔点山，一笔点水，看起来是似有若无，但有了这两笔，画面的意境却显得邈远深邃了几分，同时也写出了洞庭近连茅山，远接巫峡，加大了画面的空间感。七、八句则重在上色，它是以碧绿澄蓝的色调，配上金黄色的点缀，给画面添上一层迷人的色彩，使画面既清远深邃又显得温暖亲切。最后四句则更象素描： 小舟、远树、度鸟、危樯，给风景画中注入了生命的气息，人的活力。有了这几笔，画面更生动，也更富有魅力了。这首诗所展现的，不正是这样一幅洞庭春景图么? 色彩绚丽，场面壮阔，生机勃勃。

南朝诗的色泽是艳丽的，生活在这样诗风的氛围中，阴铿这首诗也明显有 “丽” 的特点。不过，阴铿之“丽”，却不是那种大红大绿乱抹的“艳丽”，而是“清丽”，是在清淡的图景之中，恰到好处地点上几处色彩，使整个画图更富有生机。“春溜满” 的洞庭湖是一片碧绿的，但远远地却流进了被桃花染红了的沅水，这就调和了单调的色泽。而湘水中则着重写一个香，这虽然不是画面所能传达出的，但也足可产生“色香俱全”的效果。

这首诗的用字也特别巧妙、形象。形容洞庭湖之春用一个“溜”字，好象春色随时都会从岸边溜出来;形容湘江水的芬芳则用一个“流”字，似乎湘江流的不是水，而是杜若的香味; 再如写洞庭湖上波光闪烁用一个“动”字，就把洞庭湖水在阳光下的姿态描摹的淋漓尽致;而写洞庭湖之大却用一个“度鸟息危樯”的“息”字，连鸟都不能一气飞过，还要在桅杆上歇息，那湖之浩瀚便不言而明了。

需要说明的是，这首诗除了末两句之外，其余的描写全用对句，而且对得很工整，音节铿锵，这在近体诗尚未正式形成的南朝，也是很有开创之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