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南杰

        九天碎霞明泽国,造化工夫潜剪刻。
        翠叶长眉约细枝,殷红短刺钩春色。
        明日当楼晚香歇,金带盘空已成结。
        谢豹声催麦陇秋,熏风吹落猩猩血。

        庄南杰是与贾岛同时的一位诗人,进士出身。他的诗目前仅存九首,但从中可以看出他高超的艺术才华。这首咏红蔷薇的律诗就颇见功力。且看下面具体分析。
        诗的开头一句就出语不凡,“九天碎霞明泽国”,在读者面前展现了一幅奇异的图画:暮春时节,迷人的江南水乡到处开放着鲜艳的红蔷薇,仿佛天空的朵朵红霞。其中的“明”字很有讲究,它写出了天晴气朗,水乡中开满红花,犹如空中的红霞倒映在水中的美妙景致。可以看出诗人丰富的想象力。天上的云霞与地上的蔷薇靠红色这一线索巧妙地联系在一起,好象电影中的蒙太奇连接一样。如果说开头一句是远景的话,那么第二句就是特写。诗又把人们带到一株蔷薇花前。“造化工夫潜剪刻”,作者由衷地赞美红蔷薇的美丽,把功绩归于大自然的妙手天工,是大自然悄悄地把它修饰得如此完美无缺。“剪刻”是用了比拟的修辞手法,这使人们不禁联想到了贺知章《咏柳》中“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诗句。大概庄南杰也特别欣赏这种手法,就在他仅存的九首诗中两处出现。那一处就是《阳春曲》中的“沙鸥白羽剪晴碧”,也用得新颖别致。
        三、四两句“翠叶长眉约细枝,殷红短刺钩春色”,运用拟人的手法进一步刻划红蔷薇的娟秀。前一句“翠叶长眉约细枝”,写的宛如一个窈窕多姿的少女,突现出了红蔷薇婆娑妖冶的神态。如果说这一句重在写态,那么下一句“殷红短刺钩春色”是进一步写蔷薇的情。“殷红”是一种凝重而热烈的色彩,“钩”字更是这种强烈的具体动作,表达了红蔷薇那种眷恋春天的深情。这一句紧紧抓住了红蔷薇红的特色。
        月满月亏,盛极而衰。前面两联极写红蔷薇的美丽,使人们不得不关心它的命运。后面两联就是诗人设想中对红蔷薇命运的担忧和悲哀。五、六两句“明日当楼晚香歇,金带盘空已成结”,可以想见,日后娇艳的花儿开始凋谢,原来那种袭人的香气渐渐消失,黄色的花蕊纷纷扬扬,飘向空中,叶子卷缩着,真是令人惨不忍睹。
        最后两句“谢豹声催麦陇秋,熏风吹落猩猩血”,进一步抒写伤感之情。谢豹,就是子规,子规的啼叫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暮春的伤感。红蔷薇开放的季节正是春夏之交,相当于农历五月时节,此时小麦即将收获。这一句并没有直接写蔷薇的凋谢,而是从其它动物景物的变化做进一步的渲染和烘托。末尾一句把伤感心情推向极端,熏风将猩红色的花瓣纷纷吹落。这里的猩红血色已不再是“碎霞”的艳丽、“殷红”的深情,而是伤心的血泪。和上一句杜鹃“啼血”(谢豹声催)相互补充。
        可见,这首诗前四句极写红蔷薇的娇艳秀美,表达了作者惜春的心情;后四句在想象中又极写红蔷薇凋零时感伤,表达了诗人伤春的情感。前面越是把红蔷薇描画得美丽,后面的伤感也就越加深重。
        南宋末年词人张炎在《词源》中曾说:“诗难于咏物”。我们看,这首诗运笔精巧,想象奇特,用事得当,结构严密,在无生命的东西之中融入了诗人深挚的情感,不能不说是一首很好的咏物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