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黄葵
晏殊
秋花最是黄葵好,天然嫩态迎秋早。染得道家衣,淡妆梳洗时。
晓来清露滴,一一金杯侧。插向绿云鬓,便随王母仙。
晏殊咏黄葵词,赞美黄葵花为秋花之最。“秋花最是黄葵好”,一句为众多秋花裁定级别,黄葵为最,菊花、桂花这些颇有名气的秋花,在晏殊眼中也不及黄葵,足见晏殊对黄葵是何等偏爱了。“天然嫩态迎秋早”是承上句说黄葵最好而来,进一步阐明好在何处。其为最好处有两点,一是天然嫩态,二是迎秋早。黄蜀葵花开,其色娇嫩,唐张祜《黄蜀葵花》说:“名花八叶嫩黄金”可见是很有名的。崔涯《黄蜀葵》说“嫩碧浅轻态”。大凡植物入秋之后,其色其质为秋气所袭,都不象夏季时那样水气充盈,苍翠欲滴,而多有质滞之感。黄蜀葵于此时独能呈现天然娇嫩之态,无怪乎引人喜爱了。至于开花之时为秋花之先,当然也是应称道之处。试想一入秋季,千花百草大多零落,黄葵花挺身迎秋,不应称赞吗?明代瞿佑曾说“菊投老圃开何晚”(《黄葵》)赞美黄葵先菊迎秋。晏殊喜爱黄葵,称其为秋花之最不是没有道理的。接下一句“染得道家衣,淡妆梳洗时”则是就黄葵花之色黄似道家衣之黄来作比喻。淡妆梳洗者,乃道姑是也。以黄葵比作美女,不乏先例。唐徐夤《蜀葵》有“文君惭婉娩,神女让娉婷”诗句。唐人薛能《黄蜀葵》云:“记得玉人初病起,道家妆束厌穰时。”晏殊却用得更为洒脱。黄葵花天然娇嫩之态,有如亭亭玉立的道姑,淡妆梳洗,身着黄衣。以美女喻花,对花的称赞也就是对美女的称赞,对美女的倾心也就是对花的喜好,花人合一,浑然天成,足见晏殊用笔的工力。
下片换头句“晓来清露滴,一一金杯侧”就转换了描写角度,取黄蜀葵又名侧金盏之意。说早晨清露欲滴恰好似一盏盏金杯倾侧,洒下玉液琼浆。似乎是与欲人对酌。结末句:“插向绿云鬓,便随王母仙。”说是黄葵花插向浓厚如云鬓发之中,那么这些淡妆梳洗的道姑们,便随西王母升入仙景之中。这是对上片结尾的照应。综观晏殊这首咏黄葵词,以人比花,以花喻人,切合事理而又联想丰富。有虚有实,有描有叙,语言通俗而又典雅给人留下了黄葵花的美好形象。
他还有一首同调咏黄葵花诗云:“人人尽道黄葵淡,侬家解说黄葵艳。可喜万般宜,不劳朱粉施。摘承金盏酒,劝我千长寿。擎作女真冠,试伊娇面看。”可以看作是姊妹篇。不过这一篇通篇是以“侬家解说”口吻行文,故更多些亲切口语感。词里的女真即女道士。同前调中“染得道家衣,淡妆梳洗时”竟同。以人喻花,“试伊娇面看”也正应前调中“天然嫩态”一语,总之,这首词可以看作是前词的引申开发。
晏殊(991—1055)北宋著名词人,字同叔,抚州临川(今江西抚州)人。他一生仕途平坦,少有文名,其词集《珠玉词》。他的词在内容上比较狭窄单调,这同他个人生活有关。但在艺术上却很有造诣。他学习并继承南唐词清俊疏淡的艺术特色,摆脱《花间集》那种浓得化不开的脂粉气,力求形象鲜明,意境清新,情调淡雅。“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就是他的《浣溪沙》中名句。他的这首咏黄葵花词,在同类咏花作中,可以称得是上乘之作,从中,我们不难体味到晏殊所追求的清新意境和他雅俗共赏的语言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