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公主后传 [美国]巴塞尔姆

2024-05-25 可可诗词网-外国小说 https://www.kekeshici.com

【作品提要】

22岁的漂亮女孩白雪公主与7个侏儒同居,给他们煮饭,每天同其中一个男子一起洗澡。她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却渴望遇到一个有着贵族血统的“王子”。当白雪公主把美丽如黑檀的头发从窗口放下时,目标人物保罗虽被她吸引,却胆怯懦弱,并前往修道院以逃避责任。在踌躇犹豫之后,保罗挖了一个穴,建立了一整套驯狗计划,还用一个自己发明的“远距离早期报警系统”监视白雪公主。最后,保罗自己吃了“毒苹果”——简准备给白雪公主喝的一杯有毒的伏特加布森酒,口吐绿沫而死。白雪公主虽然看透了保罗,认为他是一只“青蛙”,却仍然在保罗坟前撒花,她重拾童贞并腾云升天。

【作品选录】

第二代英国浪漫派继承了第一代的问题,但是由于工业主义和政治高压等邪恶而变得更加复杂化了。最终他们不是从社会中而从独立于社会的各种形态中找到了答案:

英雄主义

艺 术

精神升华

比佛学院是她接受教育的地方。她选修了《现代女性,权利与义务》: 妇女的本性和环境影响,在进化和历史中她们代表了什么,包括持家、养育、调解、安抚和献身,以及这些方面如何帮助使今天的世界重新变得人性化。接着她选修了《经典吉他》(一),运用索尔、塔里戈和塞戈维亚等人的方式和技法。接着她选修了《英国浪漫派诗人》(二): 雪莱,拜伦,济慈。接着她选修了《心理学理论基础》: 思维,意识,无意识思维,人格,自我,人际关系,性心理常规,社会游戏,群体,调节,冲突,权威,个性化,融合和心理健康。接着她选修了《油画》(一),第一堂课按要求带去了各种颜料: 淡镉黄,中镉黄,淡镉红,深茜红,佛青,钴蓝,铬绿,象牙墨,生棕土,赭黄,赭褐和白色。接着她选修了《个人资源》(一)和(二): 自我评估,培养应对环境的勇气,开发和使用智力,个人经历,培训,时间分配,修整后的目标再设定,行动规划。接着她选修了《当代意大利小说中的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 帕拉泽奇,布隆卡迪,比伦奇,普拉托利尼,莫拉维亚,帕韦泽,莱维,西洛内,贝尔托,卡索拉,金兹伯格,马拉帕特,马帕拉特,卡尔维诺,加达,巴萨尼,兰德尔弗。接着她选修了——

“我身份显贵,”保尔在他兼作餐室的厨房里思忖着。“有这回事。有时候,我情绪‘低落’时,想起自己的血统我能重新振作。我血统高贵,也许是这个正在没落的世界中最高贵的。有时候我自己感到震惊,举止如此充满皇家气度,充满灵光,心中诧异这风度从何而来。是从我父亲保尔十七世那里遗传下来的,他是个最有君王气度的显贵人物。尽管他在漫长的统治不了时期唯一的成就就是把他本人拉下神坛。当他就像其他普通人一样以凡人的面貌出现时,此举触犯了那些温顺的臣民。很多人感到吃惊。但是在蒙特勒那个大厅般的卧室里,一件他们无法从他身上夺走的东西就是他的血统。另一件他们无法从他身上夺走的东西是他的神态与风度,这方面我完全继承,到了令人恶心的程度。甚至在五十五岁的年纪,他仍然在鞋子上洒科隆香水。但是我比他更有创新精神,但同时也更孤僻。他抱负的最高点就是隔三岔五地放倒那个干杂活的侍女,而我却有更加宏大的志向,只不过我不清楚具体到底是什么。也许我应该走出去,与某个需要我的美人私通,将她救出,横放在我坐骑鞍前,飞驰而去。我认为我有这个权利。但是另一方面,我在吃的这块蓝奶酪鸭肉三明治十分迷人,也招人喜爱。他很特别,我的父亲。这点绝对不会错。他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临死之前他听到了天鹅的歌声,听到了蜜蜂在夜里吠叫。那是他说的,但那时我不相信。现在,我可说不清了。”

亨利把自己的缺点写在小本子上。这做法就如同在狗的下腹部寻找跳蚤。弱点从心灵的狂喜中被一个一个捉出来。当然“狂喜”用在这里定义非常特殊,如同哀伤,这种词意是德语中称作浪子世界的三方面意思中的一个,就如这类句子所示:“浪子世界的中间状态是一种向哀伤的转变。”所以狂喜这里的意思跟“一阵发作”类似,但是一种慢性的发作,也许是半抑制的可以一分为三的那种。“我是不是该到阿卡迪亚去把我父母亲从那儿搬迁出来?从他们自1936年就停在那儿的停车场上搬出来?他们现在确实与土地连接密切,接上了煤气和水管,缠连着老鹳草。这种搬迁伤筋动骨。害怕父亲皱眉头。那使我举足不前。据我所知,他在那边挺快活;但我仍有一种感觉,他应该得到拯救。从那自然美景中救出来。”这时丹尼走了进来。“丹尼,什么叫滑牙螺丝?”亨利问。“滑牙螺丝就是,”丹尼说,“螺旋线中断无法拧进去的螺丝,比如空心轴的尾部,由于一根或几根螺纹线被切断,或有时部分轴杆受损而形成。与阳螺旋相配的防松螺圈一起用。”“真下流,”亨利说,“用这种永远散发着性气味的语言思考: 拧进去,尾部,一‘根’,轴杆,螺圈,阳螺,这种语言在我们眼前、耳边无休无止地鼓噪,难怪我们都要失常了……”“我不要私娼,”丹尼说,“我才不要。”“都要失常,”亨利说,“是失常不是私娼,我说‘失常’,你怎么会听成‘私娼’,我的意思明白了吧,避免不了的。”“你生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亨利。”“我完全可以在现有条件上加以改进。”亨利说。

“那些男人 笨拙地走动 走动在私室和室外 姿态映在白色的屏幕上归结于困难 智力 我只想要一个高大无比且风度轻逸灵活的普通英雄 部分 思想 掩饰 肢体 将个性特征印加在我的肩膀上 七个太 移动太多部分缺席 不同程度的感情释放有意安排的突然发作卑琐小人 化解 脸上思考的部分 克兰的下方区域从鼻子底端到下巴尖上方一寸处的横线 永远不够 额外的困难!他对色彩的运用! 坚定 镜子 殴斗拘留 比例模型 我承认在某种程度 工具

足够距离干裂 以无形的善良的普度之手安抚众生,冲刷运动 镜子 挨个轮流然后说“谢谢你” 众目睽睽坚定温柔地向上一瞥 爱德华从来不额外浓度漂白产品滚动 舌头 孩子 笔直朝前方 破碎的外层面向着 天然气 经历一种齐整地放置于你无法企及和更高处的界定

白昼的经历 胆汁 电影极乐”

简将赫耳墨斯快件放回到搁架上。又写完了一封信,总共已写好了二十五封信了。只要再写十八封就够了。她尽量让这些信的内容极端令人恼火。她把最后一封信又读了一遍,气得浑身发抖。信的内容确实令人恼火之极。简停住颤抖。现在要想想霍戈,简宁愿在不发抖的时候想起霍戈。“我一发抖他就知道。那是他最喜欢的。”霍戈开着他那辆墨绿色的庞蒂亚克折篷车将简带到米特街。没有人喜欢霍戈,因为他让人讨厌。他总让他那条白狗直坐在车的前座上,如果简没坐在那儿的话。简喜欢攀在米特街树上垂下的藤上晃来晃去,所以有时她没坐在那儿,狗就占着那儿的位置。“看在上帝的分上你不能停一会儿吗?”“对不起。”简抚弄着她的护身符。“霍戈这个贱坯。如果他想要像我这样不同寻常的女孩,那对反常行为就不时得忍着点。”霍戈不是个温顺体贴的人——差远了。他把名字从从前的罗伊改成了霍戈,穿一件铁十字架汗衫。我们怀疑他与保尔有某种不正当的地下联络——我们还没搞清楚具体到底是什么。“霍戈,我能要一份冰淇淋吗——巧克力筒?”霍戈拿过巧克力冰淇淋筒,塞进简的嘴里,动作令人讨厌。他还叫罗伊的时候,他母亲很爱他,但现在他叫霍戈了,只要可能,她连话都不跟他说一句。

“真是美妙无比,”白雪公主自言自语地说。“当水花洒在我娇嫩的背上。那儿雪白的肌肤。给我针一般细细的水柱。先是热的,然后冷的。一千颗骚扰的微粒。更多的骚扰。该是谁同我一起,到这里洗淋浴?是克兰。走近的脚步是克兰的,行为的方式,或曰不顾方式,也是克兰,克兰,克兰的。赫伯特在外面等着,在浴帘的那一侧,亨利在客厅里,关着的门前,爱德华坐在楼下电视机前等着。但是比尔呢?为什么当头儿的比尔最近几个星期没来敲过我淋浴室的门?也许是因为他不愿让人碰的新脾气。肯定是这个原因。克兰你是彻头彻尾的禁欲主义者,穿着这身牛仔裤,戴着皮护腿!人工授精还更有点趣味。为什么淋浴间里没有商业航班上的那种途中播放的电影?我为什么不能透过细细的水雾观看《月光奏鸣曲》中的伊纳斯·帕岱莱夫斯基呢?真是部好电影。而且他还当过波兰的总统。那一定非常有趣味。生活中的一切都很有趣味,就除了克兰关于性交合的观念之外,他搅混了西方人关于‘愉悦’和‘种群增殖’两个概念。但水花落在我背上很有趣味。远不止有趣味。应该说是美妙无比。”

那儿放着一些干花。是装饰。有人说了些什么,我们没听见,但丹尼却十分兴奋。“我赞美水果,对花朵不屑一顾,”阿波里耐说,我们用拉瓜迪亚说的话对此进行反驳。接着比尔说了些什么:“脸上的火炬。”他喝得烂醉。其他人说了些其他的话。我抽着一支老金牌香烟。每个人都冷静的时候情况总是好一些,但是冷静并不天天降临。台灯很冷静。国务卿很冷静。每天还是这么快过去,开始然后结束。当爱德华开始说每个人都知道他要说的事时,局势变得尖锐了。“看了那本书以后,我——”“别说了,爱德华,”凯文说。“任何你以后要后悔的话都别说。”比尔用一大块黑绷带封住了爱德华的嘴,克兰剥光了他的所有衣服。我抽着一支老金牌香烟,我刚才抽的那一支。因为我还没抽完就放下了,还留着一截。阿丽西亚给我们看了她的色情糕点。有些东西根本就不深刻,那色情糕点就是其中之一。比尔尽量不让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我想从这场交谈中解脱出来,看着窗子。但是比尔还有话要说,他不说出来就不会离开,我看得出来。“当然如果人的智谋能够胜任的话,讨她的欢心也是一种乐趣,但是这么些年之后,这一切都已在无聊的边缘上摇摇欲坠。而且……我还喜欢着她。没错,我喜欢。当性快感得到了满足,你就会很奇怪地喜欢上对方,同你一起获得性满足的一方。”

白雪公主在清扫房间。“书蛀虫不会咬人,”她自言自语地说。她用百分之五的DDT溶液喷在书本上。然后她用吸尘器的除尘刷扫除书上的灰尘。她没有用书使劲一起拍打,因为这样会损坏装订。然后她用手掌和手指在书的装订处点上牛蹄油。然后她用宣纸截成的纸条修补一些破损的书页。她用温热的熨斗将一些皱页烫平。装订处的新霉点用一块干净的软布蘸一点雪利酒擦除。然后她在书柜中挂上一袋对二氯苯,防止生霉。然后白雪公主擦洗煤气灶。她将煤气头和炉格下面的底盘取出,放在热皂水中彻底清洗。然后她用清水将它们冲洗干净,用纸巾擦干。她用碱水和硬刷子洗煤气头,特别注意出煤气的喷口。她用发夹清除气孔上的油垢,然后彻底冲洗,用纸巾擦干。然后她将滴盘、煤气头和炉格放到各自原来的地方,每个煤气头点火一试确保能正常燃烧。然后她用温皂水中绞出的抹布擦洗烤箱的里面,皂水中加了点氨用来去除油污。然后她从清水中绞出抹布擦清烤箱,再用纸巾擦干。烤箱的托盘和格栅也用同样的方式清洗。然后白雪公主清洗炉灶,积垢的地方用钢丝棉擦。然后她从清水中绞出抹布将炉灶的里面擦净,再用纸巾擦干。然后,“钢琴护理。”

白雪公主记得的事:

猎 人

森 林

滚烫的刀子

“我曾经美丽,”简说。“我曾经是她们中最美丽的。方圆几里的男人们都前来拜倒在我的法力之下。但这种日子一去不复返了。过去的那些日子。现在我在心中培养着恨,是一种处心积虑的恨,而不是天地开初时的那种淡淡的自然的恨。随着那些迷蒙的日子一天天悄然融合在一起,随着芳香的岁月就像掉入泥沼、粪池、污水塘一般沉入记忆,我变得越来越像个巫婆。但我心怀着恨。我怀恨在心。我甚至发明了恨的新花样,男人们至今还没领教过。若非我是霍戈·德·伯吉拉克床上情人这一事实,我将是完完全全的邪恶。但是我被这一场毫无希望的恋情救赎了,这使我仍然置身于人类群体之中。甚至连霍戈,我认为,也主要倾心于我的恶念,那一张艺术化精美构建的略带毒性的生长网络。他沉浸在萦绕我周身的制造痛苦的潜能之中。我想我现在就只在这儿门廊的秋千上坐着,在这个湿润的早晨轻轻地摇晃着,心里想着‘过去的好日子’。然后到上午十点喝一杯中国餐馆的茶。然后再回到秋千上再去回忆‘过去的好日子’。对,这样度过中午前的时光一定很愉快。”

看那场恐怖片时,赫伯特把手放在白雪公主的大腿上。那是个怯生生的试探性动作。她让手搁在那儿。暖洋洋的,那地方是阴门所在。我们带了一暖瓶亮晶晶的吉布森酒,尽可能使我们大家高兴一点。赫伯特想起了轮到凯文请客那天他吃的杏仁鲑鱼。味道特别鲜美,那条鲑鱼。赫伯特记得那一场谈话,他说了上帝很残忍,其他某人说这话太含糊,然后他们就转换了话题,然后他们看了场波兰电影。但是这场电影比那场好看。那场电影我们看的是翻译片,而不是原汁原味的波兰语。这因素扣除在外。白雪公主有点心神不安。她担心的是那种称之为她的“名声”的东西。人家会怎么想,我们为什么让她成为公开的丑闻,我们绝对不能在公众场合让人看到亲如一家的样子,没人会相信她只是一个女管家,等等,等等。这些担心荒诞不经。谁也不会在意。当她被告知我们这样的组合在邻里并没有引起特别的关注,她感到异常失望。她躲进自己的房间里发闷脾气,读泰哈·德·夏尔丹的作品,一边思考:“我的痛苦完全是真实的,但属于一种劣质水泥块的性质。他们七个加在一起只等于大概两个真正的男人,我们从电影中看到小时候地球上还存在巨人时的那种男人。当然在这个半真理半谬误的球体上,这个地球上,很可能已经不存在真正的男人。那将令人十分失望。人们也只能求助那些法国拍摄的配有莫扎特音乐的爱情悲剧彩色电影,以其微妙的虚假来满足自己。那不是件容易事。”

白雪公主的痛苦和抱怨:“只当个家庭煮妇我已经感到厌烦!”

亲爱的奎斯特加德先生:

虽然您不认识我,我的名字叫简。我在电话簿上找到了您的名字,希望把您牵扯进我的事务中来。我相信我们今天由于互相间缺乏联系而受苦受难。这是普遍认可的事实,普遍得事实上也许甚至并不真实。说不定我们也许联系过多,亦未可知。但是我还是从第一个假设出发,我们间缺乏联系,因此将这些文字投掷给您,您可以接住,可以任其落下,随您喜欢。但我感到如果您忽视它们,您会为此付出代价。那只是我的个人观点,背后没有警方的武力支持。如果您不想听,如果您把心关闭的话,我没有惩罚您的手段,奎斯特加德先生。在我们的社会中没有对此加以处罚的做法。目前还没有。但是言归正传。您和我,奎斯特加德先生,不处于同一个话语域。您也许原先并未意识到这一点,但事实是,我们各处一方。我们生存于不同的话语域中。您也许感到,在您收到这封信之前,你生存和厮混于其中的话语域在各方面都称心如意。也许您脑子里从来没有想到过与您不同的其他话语域同样存在,有他们的人员说着他们的话语。您也许理所当然地认为您本人的话语域是个实体,话语横溢。您也许感到现已存在的已经足够。像您这种人常常这样想。那当然是看待问题的方式之一,如果陶醉于洋洋自得之中是您的目标的话。但是我要对您说,奎斯特加德先生,即便是实体也有渗漏的时候。即便是实体,亲爱的先生,也可以被穿透。新东西会挤进您的实体,取代旧的东西,原本占着位置的东西。没有任何人的实体,奎斯特加德先生,是上帝之利锥所不能穿透的。那么想一想您现在的处境吧。您坐在尼特街您的房子里,伴着您漂亮的狗,毫无疑问,还有您俊俏的妻子和高大黝黑的孩子,可以想象,还有谁知道也许车道上停着的铁青色的普利茅斯狂飙号小车,互相间交换着意见,谈论关于格兰奇”是否该建新的会议厅,孩子们是否该成为托马斯主义者,抽水泵是否该上点油脂。一幅舒适的美国家庭之景。但是,我,简·维利尔斯·德·莱尔-亚当斯,却掌握着您的电话号码,奎斯特加德先生。想想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在任何时刻我只需拨打989—7777,用一个电话就可以穿透您的实体。没错,奎斯特加德先生,可以将此看成危险的处境。当我将我的话语域中的话语注入您的话语域,您的本色就被稀释了。我注入越多,您就越被冲淡。很快,就本色而言,您主持的只是个空心实体,或者说,既然这两个词互相矛盾,从前的实体。您就实质上落入了我的控制之中。我建议搞个不上电话簿的号码。

您忠实的简

(虞建华 译)

注释:

① 索尔: 费尔南多·索尔(1778—1839),著名西班牙吉他作曲家;塔里戈: 弗朗西哥·塔里戈(1852—1909),西班牙吉他作曲家;塞戈维亚: 安德雷斯·塞戈维亚(1893—1987),西班牙音乐家,吉他演奏家,有当代经典吉他运动之父之称。

② 蒙特勒: 地名,在瑞士境内。

③ 浪子世界: 原文为德语Lumpwelt。

④ 这些词语在英语中都可以是带性暗示的双关语。

⑤ 赫耳墨斯: 即墨丘利,古罗马神话中众神的信使。赫耳墨斯快件指信。

⑥ 伊纳斯·帕岱莱夫斯基(1869—1941),波兰钢琴家、作曲家,曾在1919年出任波兰总理兼外交部长,但不是总统。他77岁时(1937年)还主演了电影《月光奏鸣曲》。

⑦ 阿波里耐: 吉尤姆·阿波里耐(1880—1918),法国现代主义诗人,主张诗歌革新,是20世纪初先锋派文艺运动的积极参与者。

⑧ 拉瓜迪亚: 费厄莱罗·拉瓜迪亚(1882—1947),美国众议员和纽约市长(1933—1945),主张市政改良。

⑨ 色情糕点: 可能是杜撰的词语组合。一些美国学者也认为是作者故意植入文本中的无意义组合。这类组合小说中其他地方还有。

⑩ 泰哈·德·夏尔丹(1881—1955): 法国古生物学家,新人文主义哲学家和考古学家。

⑪ 英文为作者自行拼合的词horsewife,与“家庭主妇”(housewife)的发音相近,表示对当“家庭主妇”这个社会角色不满。

⑫ 格兰奇: 美国一城市名。

⑬ 托马斯主义: 中世纪意大利神学家托马斯·阿奎纳创立的学派。

【赏析】

《白雪公主后传》是巴塞尔姆的代表作,曾获得1972年美国“全国图书奖”。它对格林童话《白雪公主》进行改编,将其纳入了现代都市生活之中。在此,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美妙故事被完全颠覆。

巴塞尔姆笔下的《白雪公主后传》中的人物形象是对其原型的戏剧性戏拟与嘲弄,他们公然反叛童话中确立的传统人物形象,粉碎了读者对他们所有的期待。

节选部分交代几个主人公的身份,这是全书的重要的逻辑出发点。他们的衣食住行、教育背景、思想意识、行为方式都是当代的,如果作者不赋予他们以童话中的名字并以童话的故事情节为框架的话,没有人会从这些平庸琐屑的人物身上找出童话的影子。作者通过冷嘲热讽的语调对这些形象进行讥笑和戏弄,既是对现实的揭露,也对童话进行了解构。在巴塞尔姆的笔下,白雪公主是一个22岁的身上长着六颗美人痣的高个黑发美人,在比佛学院接受过当代女权主义思潮的影响。她厌倦了当下的生活,有一种模糊的冲动,希望改变现实、实现自我价值。然而至于如何实现这一理想她又没有任何的规划,只是等待所谓梦中“王子”的到来。她不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形象了,而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一个不满现实的普通女性,有一点自知与清醒。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无聊的生存现状;她厌倦了作“家庭煮妇”,作者不厌其烦地详细记述了她用专业的科学的手段不停地清扫整理房间的过程;她厌倦了和七个小矮人的性关系,认为世界上可能已经不存在真正的男人。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只不过是个庸俗文学的受害者,她模仿读过的文学片段,用乌黑的头发意味深长地引诱她的白马王子,她幻想像童话中描述的一样,白马王子能救她于水火,将她从低俗无聊、庸碌无为的生活中带走,向着想象中的“崇高”升华。她从骨子里看不起保尔,对保尔感到很失望,可是她别无选择,只有绝望地抓住虚幻的王子的光环不放。她渴望超越庸俗、堕落的文化,可是她自己也深陷其中,缺少超越的能力与途径。她的思想境界被现存的文化状况禁锢了,这使她无法想象别的更好的生存方式。当七个小矮人问她为什么还和他们在一起时,她说:“我想,可能是由于想象力的缺乏,我实在想象不出更好的东西来。我实在想象不出更好的东西来。”

七个小矮人也明显地不同于原来童话中善良、无私的角色。童话故事中的七个小矮人被改写为七个普通男性: 比尔、丹、波特、亨利、凯威、爱德华和肯。白雪公主在故事开始前就被七个小矮人从森林中捡回,作者没有透露七人的身高,但从他们的精神状态上,我们可以看出他们都是精神上的“小矮人”——靠制作中式儿童食品和冲洗大楼为生。白雪公主与他们生活在一起,与七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给他们当家庭“煮”妇,让他们轮流在浴室同她一起洗澡。他们是现代社会堕落的人物代表,满脑子陈腐的思想,不时遭受心理的困惑和矛盾。他们对白雪公主并不忠贞,内心肮脏,有的还喜欢光顾妓院。他们也并不真正关心白雪公主的幸福。一次他们争论白雪公主一个人在家是否幸福,他们说:“但是如果她不幸福,我们也没办法。当男人不在妓院,不在喝酒或不在磨一把新刀时,他才试图讨好他的情妇。”他们很清楚他们和白雪公主的关系,只有群居,没有爱情,但是他们也只能如此,因为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七个人也由于和白雪公主的共同关系而相互嫉妒、猜疑。他们同居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有时甚至把一个小矮人当作另一个。他们之间没有关爱,在发现首领比尔有了心理障碍,他们不是帮助他,而是找了个借口,把他送上法庭,最终处以死刑,因为他们无法忍受干扰他们正常生活的另类。然后他们选出冷酷、能干的肯作为他们的首领,继续他们的常规生活。

人物中和原来角色反差最大的就是保尔。小说进行了一半,许多读者才意识到原来保尔是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我是一个王子”。保尔自己在厨房中自言自语,实际上他决不是真正的王子,因为真正白马王子的使命就是帮白雪公主摆脱她与七个小矮人的肮脏关系,把她从邪恶女巫的谋杀企图中拯救出来。作为要救公主的王子,他应该是勇敢的、意志坚定的。但是令读者和白雪公主失望的是,他面对自己的义务,第一反应却是焦虑不安、犹豫不决,最后是临阵脱逃。小说的一开始,保尔就意识到白雪公主把乌黑的头发掉在窗外的含义,可是他也意识到,一旦和白雪公主沾上关系,那简直就是自找麻烦。而这些责任与义务正是他无能承担的,他面对责任的第一反应是逃跑,因为他知道在当今的社会中扮演王子的角色已经不可能了。保尔在逃跑前为自己的逃跑作了这样的反思: 如果我生在1900年以前,我就能和伯西国王一起骑马征战诸侯魏拉,或者,和魏拉一起讨伐地主和腐败政府官员。无论哪一种情况,我都会有一匹马。20世纪末的年轻人想自己拥有一匹马都不可能了!简直无法想象美国年轻人骑在马鞍上的样子!而此时,白雪公主正在焦急地等待踯躅的白马王子来完成使命。她拒绝其他的求爱者,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保尔的皇家血统。可是保尔后来的表现证明她过高地估计了皇家血统的作用,皇家血统已经无法制造任何现代的王子了。于是白雪公主感叹:“保尔只不过是一只青蛙,一只彻头彻尾的青蛙,我真的很失望。也许我过高地估计了保尔,也许我过高地估计了历史,无论如何,我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虽然,保尔经过短暂的逃避以后,终于不再回避自己王子的使命,但是现代反英雄的社会已经使他丧失了行动的力量,他不敢直接迎接挑战,在行动面前他摇摇摆摆、反反复复。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在白雪公主的房子外挖了一个地道,安装了监视系统;而危机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不能以实力战胜邪恶,只能来一番英雄救美人的陈词滥调,替白雪公主服毒而死。

唯一与童话中的人物比较相近的是女巫简。她依然是邪恶的杀人凶手,除了童话中的虚荣恶毒,巴塞尔姆赋予她更深邃复杂的思想和冷静缜密的心机,霍戈对白雪公主的移情别恋使她失去最后的自信,实施了谋杀。

在小说的叙事层面,《白雪公主后传》完全摒弃了格林童话中那种传统的、明晰的线性叙述方式和明朗的讽喻主旨,呈现出拉杂、混乱、不确定的状态。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因为巴塞尔姆在小说中采用了拼贴技法。这种拼贴技法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在编排体例上采用片断板块的编排方式。全书虽然也分为三部,但每一个页面自成一块,介绍不同的人和事,页与页之间的内容基本上没有直接衔接起来。每一页的首字母都放大,与其他字体形成醒目的区别。第二,小说中常用一些标题式的句子或词语,如引文开头部分,使叙述的节奏出现变化。这些句子有时是一些语焉不详的文学评论,有些看似是与小说密切相关“密码式”提示。这些独立于小说主体之外的句子和词语,不断对小说进行评述,同时又对故事进行干扰。小说中有些人物常常突然闯入读者的视野,又突然消失,如简写给一个叫做奎斯加特格的局外人一封无聊透顶的信,此后便没有了下文。这些拼贴使小说的情节不时中断,无法形成流畅的叙事线条;也使读者无法从容观照、回味,完成对小说情节的趋同认识,实现心灵之旅,获得沉醉的审美快感,反而产生了全新的审美效应——震惊。

《白雪公主后传》在对童话《白雪公主》的戏仿中,以其开拓性的艺术思维方式、粗鄙的艺术风格、讽刺性模拟的艺术手法带给读者一浪盖过一浪的欢笑、嘲笑、讥笑、狂笑。它使人们对童话故事中人物的浪漫期望落空,在哲学、美学和语言学层面给人以无穷的启迪与思考。

(郎晓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