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罗伯特·欧文

帮助别人所得到的真正快慰，比我支持自己的任何计划还要大。

【演讲词】

今天我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满足无聊和无用的虚荣心。我来到大家面前，是为了完成一项庄严而极其重要的任务。我所重视的，不是要博得大家的好感和未来的名望。这两项在我看来都没有什么价值。支配我的行动的唯一动机，是希望看到你们和全体同胞到处都能实际享受到大自然所赋予我们享受的极其丰厚的幸福。这是我终身抱定、至死不移的愿望。

世人如果具有智慧的话，在以往许多世代中早就会发现：人们一向追求的这种恩惠，这种非财富所能购买的天赐，一直是掌握在世人手中，甚至连那些历来最不受尊敬的人也能具有这种幸福。幸福的条件虽然遍地皆是，但愚昧却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它用荒谬绝顶的精神环境重重围住这些条件，这种环境严密万分，而且牢牢地挡住了任何大胆的冒险者，因此连世代积累的经验也一直未能突破它的重重阴影。

大不列颠与爱尔兰联合帝国现在所遭受的苦难、贫困和悲惨状况比以往许多世纪曾经实际遭受的都更为严重。

大不列颠与爱尔兰联合帝国从来没有过这样多得不可胜数的条件可以使全体人民解除这种苦难、堕落和危险。

我国当政者还没有提出任何合理办法，对成千成万在贫困中挣扎的人进行一劳永逸的实际救济，他们的家却不必要地成了危害人生的各种苦难的渊薮。

这些当政者没有其他方面的帮助对这个问题便无法具有充分的权力和实际的知识来适当地运用国家丰盈有余的条件，使人民摆脱愚昧和邪恶，而这两者又是一切现存祸害的来源。

他们能提出什么办法使我国人民摆脱全国举目皆是的愚昧、贫困和堕落的现象呢？这些现象如果不迅速加以制止，就必然很快会使所有的阶层湮没在一片混乱和毁灭的景象中。

富人如果希望改善他们所供养的人或其他人中那些愚昧、无知、邪恶和可怜的人的状况，也可以由一人或若干人按照上面所提出的方式组织这种生产团体，从而为同胞们谋求最大福利。富人这样做就能极其有把握地增加他们的收入，并使他们的人生乐趣与时俱增。但在上述两项或其中的任一项计划没有实现以前，我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完成。我必须指导建立一个包括以上所提出的全部安排的完整的示范团体；此外还要制定唯一能管理这些新村居民、使之获得以上所预言的一切利益并在改进过程中永不倒退或停滞的规章制度。

我还要做这些事情。在我的健康、精力和其他条件允许时，我将始终尽个人的一切能力，根据现在提出的计划帮助这类新村兴建起来。如果我能真正帮助推行任何方面拟制和提出的任何更优越的计划，我将同样感到快慰；不，凭良心说，这样帮助别人所得到的真正快慰，比我支持自己的任何计划还要大。

但我要声明，在世界上愚昧和无知的阻挠下，我进行了将近三十年的深刻的研究和积极的试验，以便使我们现在所看到的计划能十分成熟起来。我这样进行工作，并把计划所根据的原理突出地提到公众面前的时候，已经花了很多钱，数目之大足以使一个普通人或目光短浅的谨慎小心的人望而却步。直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有，而且现在也不为这样花去的任何一点时间和一个先令而感到懊悔。我不要求报酬，而且也不应当得到任何报酬：我只是完成了我的责任。我从青年时代以来所抱的主要的伟大人生目标到现在已经完成了。这原理和计划目前已经牢牢地扎下了根，甚至今后全世界的人联合起来也完全无力把它们从公众的心目中铲除。从现在起，它将日益加速地得到推行。

但是能够看到这种令人欣喜的团结合作的协作社在我国和其他国家盛行起来，将使我感到高兴。如果我还能多活一些时候，我最高的雄心壮志就是在这样一个幸福的新村中作一个普通居民。在那里我的开支每年将不超过二十镑。

根据许多政论家和公务活动家的评论来看，我认为这问题还没有为人所理解。直到目前他们所看到的还只是我所想到的很少几个部分，而且以一种很不调和的方式和他们自己的许多概念混合起来；他们那些概念和我提的计划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许多敏感而明智的人对于这一问题事先没有认识，对于这种新奇的人力组合法感到十分诧异而吃惊，因而很自然地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提案人一定是一个疯子、一个幻想家，要不然就是一个热情冲动的狂人。

根据以上的看法，我请求大家首先让我一气呵成地把下列决议案宣读出来，然后再把它们分别地提供大家考虑和裁决：

1。大不列颠和爱尔兰有许多贫民和劳动阶级目前无法获得工作来维持适当生活。

2。大不列颠和爱尔兰的贫民、失业者和不能充分就业的人现在都由教区和到处林立而又有害的私人慈善机关来维持，这笔开支对许多教区来说是力难承担的。

3。在这种情形下，贫民和劳动阶级普遍遭受的贫困和灾难大概比我国以往历史上任何时期都严重。

4。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人类体力劳动的价值和人民一般衣食价格相比时低于以往任何时期。

5。除非社会作出其他安排，有目的地使一切能够并且愿意劳动的人获得生产性的工作，体力劳动就不可能以有利于国家的方式重新获得恰当而必要的价值。

6。如果能找到方法使任何国家的劳动能作最有利的运用，这在政治经济学上来说，是最富于现实意义的事，因为这对一切阶层的幸福和福利都有最根本的影响。

7。我们必须减低济贫税，并逐步消除贫穷以及随之而产生的一切有害和使人堕落的后果。

8。对于这一攸关我们帝国和其他许多国家的根本利益的问题，要想做出郑重而严肃的判断，就不应草率从事。现在所提出的计划应当由各阶层中最明智、最富于善意并由于原先的素养而能对这一问题提出实用意见的领袖人物组成一个委员会进行仔细考查和研究；因为我们现在必须做点事情了。

9。全面考查委员会应当由下列贵族和缙绅组成，或由其中愿意为自己、为国家和为子孙后代完成这一高尚而重大的任务的人组成。委员会有权随时增加人选凑足法定人数。

10。该委员会应当将其考察和工作的结果向明年5月初为本问题而召开的大会提出报告。根据委员会的决定，大会可以提前举行。

11。本计划提案人将根据委员会的要求随时提供自己所掌握的资料。

我本来无意在目前作进一步的讨论。但是，昨天晚上有一个最富于公益和慈善精神的先生(他的姓名目前我还不便冒昧宣布)来访问我，并以最慷慨的态度提供1500英亩左右的土地让我作无限期的使用，这块土地从各方面来看都适于作试验，其价值至少有5万英镑。我在10月以后的任何时期，都可以用来作实验。因此，我不禁要提出以下各项补充决议案：

12。现在最好是尽可能立即进行一次或更多次的试验。

13。这方面的募捐现在已经开始。募得10万英镑或相等价值的土地时，就可以立即开始进行一次试验。募得10万英镑以后，就可以立即开始进行第二次试验。以后每多募得10万英镑就可以开始进行一次新的试验。

14。下列各位先生或其中有意参加活动的人，可以组织一个特别行动委员会，在本计划提案人的协助下指导并监督这种试验。

15。由大会向那位为国家慷慨捐助土地，供我们在需要时作试验用的先生表示最诚恳和最热烈的谢意。
 

【鉴赏】

英国先于欧洲大陆，最早发生工业革命。当时，社会生产力虽有很大发展，但广大工人却受到残酷的剥削，工资非常微薄，生活极端贫困，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欧文出身于社会底层的贫苦家庭，只读完初级小学，9岁就离家走上了独自谋生的道路。他靠自学成才，当上了纽拉纳克一家拥有2000名工人的大棉纱厂的股东兼经理。之后，他采取一系列措施，改善工人的劳动和生活条件，使生产效率成倍翻番。他由此名闻遐迩，被称为慈善家。

为了让更多的人幸福，欧文要把有利于工人的活动推广到全社会。1817年8月14日他在伦敦中心区酒家发表的这篇演讲，把“让更多的人幸福”作为主旨贯穿始终。演讲伊始，他就率直地指出，幸福的条件“遍地皆是”，然而却被不合理的黑暗社会扼杀了，由此导致了现实社会中的饥饿、贫困、苦难及其相伴随的愚昧、邪恶、堕落，产生了无数在贫困中挣扎的人，而处于资本主义发展时期的英国所遭受的苦难和贫困比以往许多世纪都更为严重，英国的当政者却没有提出任何“合理办法”来进行“实际救济”。这里，欧文运用了直言演讲法，直来直去，直陈其言，直抒心曲，明快晓畅，直接抨击了罪恶的资本主义，且毫不留情，毫无惧色，如骨鲠在喉，一吐为快；似怨气回肠，一抒而畅，这就能深深打动听众，容易收到共鸣的效果。开场白后，欧文一气提出了一连串想法，认为有必要马上提出消除贫穷、愚昧、邪恶、堕落的计划并实际推行之。欧文设计勾画了“示范团体”，亦称“协作社”即“劳动公社”，这种劳动公社可吸收一切无业劳动大军来从事生产，亦工亦农。他甚至设想出了平行四边形的公社新村草图。

在欧文的想象中，似乎他的劳动公社是包医百病的济世良方。以后他又设想了劳动公社的一些具体制度，明确提出了空想社会主义理想。他的建设公社的蓝本提交给英国下院设立的一个专门委员会讨论时，遭到了一致反对。碰壁之后，欧文来到美国，建立了一个示范性的公社，取名哈蒙尼(英语NewHarmony音译)——“新和谐”。然而，“新和谐”之梦不久便告破灭。欧文幻想在汪洋大海的资本主义世界里，通过建立共产主义性质的公社来达到让更多的人幸福的目的，其最终的失败自然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