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狗向绵羊讨债,要绵羊归还一只面包, 它硬说绵羊曾向它借过。绵羊不承认有这回事,狗便告它,找来几个法律允许的证人作证。第一个证人是狼, 它说:“狗借过面包给绵羊,这事我知道。”第二个证人是鹞, 它说:“当时,我也在场。”第三个证人是鸢,它对绵羊说:“你怎么胆敢厚着脸皮赖帐呢?”这一来,绵羊输了官司,被判处立即向狗归还面包。
        绵羊不得不提前把羊毛剪掉,偿还那笔根本没欠过的债务。

        ——马丁·路德 寓言(赵燮生译自联邦德国《谁 是百兽之王》)

        绵羊还了一笔辛酸的冤枉债;说绵羊辛酸,是因为它身上的毛还没有完全长成之前就被剪掉了;说绵羊冤枉,是因为它以自己的毛所偿还的那笔债务压根儿就没有欠过。
        辛酸,是贫困者的心境;冤枉,是无权者的遭遇。而贫困在有奴役者的时代,又是强权所造成的。所以绵羊的辛酸、冤枉,在于它自己无权而又受到强权的统治。
        横亘在绵羊面前的强权力量之大,是它根本无法逾越的,更是它无法、战胜的。
        首先是狗来讨债,硬说绵羊欠它一只面包。善良而又弱小的绵羊无力和动辄咬伤咬死对方的强敌抗争,不得不在狗的告发下听凭法律的判决。而狗所依仗的法律又是象狗一类凶兽的意志的代表, 当然要为它们的根本利益服务。法律所允许找的第一个证人是比狗还凶狠的狼。狼和狗本是一家,它首先跳出来为狗的告发作证。法律所允许找的第二个证人是以捕杀别的生命为生的猛禽——鹞,它学着狼的腔调,跟着为狗作证。法律所允许找的第三个证人是同样凶猛的鸢,它不但继续充当狗的证人,而且一边作证一边还威胁绵羊说:“你怎么胆敢赖帐!”法庭根据三个证人毫无根据的证词武断地作出判决,要求绵羊立即向狗归还面包。你看,不仅狗、狼、鹞、鸢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而且法律也在为它们的恶行撑腰。在这样的强权和强敌面前,势单力薄的绵羊能有什么办法呢?它只得听从法律的判决,含着一肚子委屈,提前剪毛还债了事。
        马丁·路德是著名的宗教改革家。在这则寓言中表现了他对人民的同情,对强权的控诉,对公理的呼唤、也寄托了他改革的理想。所谓公理,是公认的准则、道理。人们常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但是,在强权横行的时候,却是有理寸步难行,无理走遍天下。寓言中绵羊不欠债而被讨债是有理,狗没有货出而讨债是无理,走遍天下的不就是狗的无理、寸步难行的不就是绵羊的有理吗?可见,强权是公理的敌人。要让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只有打倒强权政治,建立民主政治,其中特别重要的是制定和执行符合公理、支持公理的法律,从而变强权政治为民主政治,变压制公理为拥戴公理。这,无疑是寓言作者所要表达的美好理想。
        本文的写作特点是反复手法的运用。通过三个证人的反复作证,突出了作品的中心主题;证词的写法又大同中见小异,一个比一个口气坚决,避免了简单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