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确

        纸屏石枕竹方床,手倦抛书午梦长。
        睡起莞然成独笑,数声渔笛在沧浪。

        【原诗今译】

        屏风后的方竹床上放着个石枕,
        手倦了,午间做长梦抛下书本。
        睡起来,不觉独自微微地笑着,
        哦,湖上飘来了几声渔笛之音。

        【鉴赏提示】
        中国古代诗词中,“复归返自然”是一个持续几千年的 诗情主题。这种诗情从老庄起,便激荡中国人的胸怀,“物我 齐一”、与自然的统一、合谐成为一个宁静而又至高的人生 境界。这种返自然的实现,一方面要抛弃尘世的一切俗念, 与自然相处,另一方面则要在这种与自然相处中找到一种 使人安身的价值信念,也就是说,要把这种“复归返自然”作 为人生的真谛。前一方面易于达到,但要把这作为人生的真 谛,作为人生可以依托的价值却并不那么容易。陶渊明作到 这一点是将“心远地自偏”作为内心基础,在“大伪斯兴”的 人世间,保全其质性自然的“真我”,也就是说他把这种“返 自然”作为“自得”于心的真淳人生来体验。其实这种“自得” 的真淳 “真我”,就是一种不违自然,与自然交融统一的人 性,这种与自然保持一致就能达到一种和谐,免除人生的痛 苦。这首《夏日登车盖亭》就是表现这种保持质性自然的 “真我”的自得之情的。
        “纸屏石枕竹方床”,首句写出了三个居室的日用物,表 现了生活环境的简陋、自然,屏是用纸糊的,枕则是石头的, 床是用竹子编的,这一切都是自然物,既没有富贵气,也就没 有宫廷味,表明了人生活于自然之中,与自然物相依为命。
        那么在这种状况中人的生活怎样? 诗人紧接着写车盖 亭主人看书竟倦睡过去,书被抛在一旁。如果上句是写环境 之自然,那么这句则是写人的自然,人没有紧张,没有焦 虑。更没有世事纷争,要不然没有那闲情看书会睡过去,午 梦也不会那么长了。写出了人的真纯和悠然的内心世界。
        “睡起莞然成独笑”一句,生动地表现了处于如此简陋, 自然而又闲散的生活中的人的自得之情。“莞然”的笑,是一 种平静而又真淳的笑,而这笑是在午后酣睡醒来时发出的, 这笑是对自己睡憨态的解嘲,也可能是对梦的回味,但无论 如何这笑是很开心的,很坦然的。这里诗人用了一个“独” 字,既写出了人的独处,更写出了这笑是独自发出,而独处 的笑则只能是人自己与自己交流,而产生的会心的、了然于 心的自得其乐。揭示了在这种生活中那怡然自得的充足、体 验的丰富、趣味。
        结尾处,诗人荡开一笔,写那碧波荡漾的湖上传来笛子 的悠长旋律,把这种独处的隐居生活推到了更为广阔而自 然的生活背景中,而这背景仍然是生动、具有原始野趣的生 活状态,那笛声带有回味无穷的自然、悠远的生活情趣,从 另外一方面写出了这种“复归自然”的生活的自由自在。整 首诗朴素、自然而又情趣盎然,创造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相互交流的真淳、朴素的人生境界,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