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孙

        呢喃燕子语梁间,底事来惊梦里闲。
        说与旁人浑不解,杖藜携酒看芝山。

        【原诗今译】

        燕子在屋梁间呢呢喃喃个不停,
        是什么呀,惊醒了我的清梦。
        我将这件事说给旁人全都不信,
        只好扶杖携酒去看芝山的风景。

        【鉴赏提示】
        “务”为收税之处。宋代设有酒务官,专管征收酒税之 事。从诗题上看,作者当时在饶州(治所在今江西波阳)任酒 务官,故有在其厅堂屏风题诗之事。
        酒务官是个闲职,这和那些握有一方实权的知州、知府, 甚至知县之类的官职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但是,难得的是 作者安于闲,乐于闲,诗中描写的就是一个“闲”字。且看:
        这里平日没有那些繁杂的公事来打扰,以至燕子们在 这儿筑巢安家,主人大白天睡大觉。燕子飞来飞去,呢呢喃 喃地叫个不停,主人正做着好梦。这种平静安逸的生活连做 起梦来也是闲适的,既不是宦海浮沉的恶梦和花天酒地的 醉梦,也不是神魂颠倒的相思梦和人事纷纭的种种俗梦,当 然更不是追名逐利向往升官发财的黄粱美梦,而是与世无 争、随遇而安的悠然闲梦了。俗话说:“梦打心头起。”“梦里 闲”来自心境的闲,即无牵无挂,无遮无碍,无一切世俗所谓 的喜怒哀乐之情。心情如此闲适平静,这就难怪从睡梦中惊 醒时要向燕子们发问“底事(何事,什么事)来惊”了。言下之 意:这里的人间生活都如此安闲,你们这些小鸟儿忙忙碌碌 地飞来飞去,叫声不已,难道还会有什么重要事吗?看似可 笑,而实有深意在。
        当然,这里不是世外桃源。尽管作者如此超脱,酒务官 周围的手下人毕竟还是有着种种琐碎的公私杂事需要他们 去干去烦恼的。他们对于上司的闲情逸致根本就无暇留心 研究,自然更不可能懂得了。所以,作者并未把他们视为知 己,也并不把自己悠然自得的闲情闲趣向他们叙说,而是拄 上拐杖、系上酒葫芦出游,像隐逸诗人陶渊明那样“悠然见 南山”了。芝山在今江西省波阳县北,正是古代饶州的州治 所在之地,酒务之所当距其不远,故诗有此说。
        晋代诗人王康琚《反招隐诗》曰:“小隐隐陵薮,大隐隐 朝市。”伯夷、叔齐的首阳山固然是隐居的好地方,而老聃李 耳任周朝柱下史却也能写出清静无为的《道德经》五千言。 可见,思想和精神上的超脱凡俗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否 则,“身在江湖,心向魏阙”,乃至以终南隐居为求官的捷径, 便徒有其表而无其实。此诗描写的是闲官的闲趣闲情,表现 了精神上的独立和超脱,这位作者可算得是一位隐于 “朝 市”的高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