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 会

        荼䕷香梦怯春寒, 翠掩重门燕子闲。
        敲断玉钗红烛冷,计程应说到常山。

        【原诗今译】

        荼䕷淡淡的清香催人入梦,
        香甜的梦儿最怕春寒冻醒。
        簇簇碧翠掩住了重重门户,
        燕子卧巢,显得格外寂静。
        此时,梦见她手拿着玉钗,
        深夜无眠,频频拨着灯花。
        一遍又一遍地筹算着归期:
        “心上人啊,该到常山了吧?”

        【鉴赏提示】
        这是一首题写在常山旅舍墙壁上的诗。乍一读来,诗人 似乎描写他在旅途中做了一场梦,梦见他妻子苦守孤灯,彻 夜不眠。其实,假如我们仔细体会一下诗中的感情,就会发 现这场春梦并不是作者做的,而是他在常山旅舍中想象他 妻子在家中如何春梦寂寥,如何敲断了玉钗,如何计算他的 归程,等等。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就会发现这首诗比起一般 的思妇诗来,确实构思巧妙,感情深沉,非同凡响。
        诗的前两句“荼䕷香梦怯春寒,翠掩重门燕子闲”,从大 处落墨,极写其妻空闺寂寥。荼䕷,是一种白色小花,气味清 香,作者用它来比喻其妻之“香梦”,一方面寄托了自己的相 思之情,另一方面也在着重强调: 即便是这样甜美的梦,也 害怕春寒寂寞的搅扰。更何况“翠掩重门”,深锁空闺,又增 加了几分冷冷清清的气氛。这里的“燕子闲”有两重意思:其 一,“闲”表示寂静,思妇“香梦”为“春寒”惊醒后,愁肠婉转, 四顾寂寥,无可诉说;其二,“燕子”归巢为“闲”,鸟儿尚能雌 雄相守,夜落归巢,无形中把人的那种孤寂心情也就衬托得 更强烈了。
        接下来,作者又用“敲断玉钗红烛冷,计程应说到常山” 两句诗写他妻子梦醒后思念丈夫,切盼与丈夫早些团聚的 心情。前句诗用了两个细节:“敲断玉钗”和“红烛冷”。玉钗 本为女子心爱之物,专用来梳妆打扮的。可是,由于丈夫久 出不归,“首如飞蓬,谁为适容”?她竟慵自梳头,懒于打扮 了! 不仅如此,当她拿起了“玉钗”时,顿然间竟有无限的惆 怅之情涌上心头,索性拿它来作为计算丈夫归期的工具,一 遍一遍地敲,一遍一遍地想,一遍一遍地算,最后竟把玉钗 “敲断”了! 在这个细节中,作者虽然丝毫没有提到“思”字, 但思妇的那种心情却被刻画得那么突出,使人们仿佛能见 到她的一脸愁容。同样,“红烛冷”一方面极言思妇“敲钗”时 间之长,甚至燃尽红烛,天将破晓,另一方面还巧妙地暗示 了女子红颜已老,青春将逝,由此更加衬托思妇的愁情满 怀。最后,“计程应说到常山”,既是点破思妇何以愁怀不解 的句子——因为不管是“香梦”也好,“燕子闲”也好,“敲断 玉钗”也好,作者尽管让思妇愁肠婉转,却并没有直说她是 为了思夫才受了这样的煎熬,这句却以“计程”轻轻地点了 出来,使诗意更加明确;同时,这句话又说明了这一切不过 都是作者在常山旅舍中想象的——这不仅因为 “应说到常 山”是一种猜测的口气,而这“猜测”让夫妇双方不谋而合, 更增加了双方的思念之情;而且还因为前文中的“香梦”“重 门”为女子所特有。至此,读者才真正弄清楚了《题邸间壁》 与诗的关系:原来作者是以思夫之心,度思妇之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