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畿·夜相思

夜相思。

投壶不停箭，忆欢作娇时。

《夜相思》是《华山畿》中第三首。其内容与《华山畿》本事无涉，描写一位热恋中的少女夜晚回忆与情人在一起时嬉戏欢乐的情景。在25首《华山畿》中，大部分属于“声过哀苦”之词(《唐书·乐志》)， 要抒写男女之间离别相思苦痛的： “别后常相思，顿书千文阙，题碑(悲)无罢时。” “中夜忆欢时，抱被空中啼。”有些则是通过大胆夸张来表现的： “啼着曙，泪落枕将浮，身沉被流去!” “隔津欢，牵牛语织女，离泪溢河汉。”这些沉痛的表白，是广大劳动妇女对封建礼教的愤怒控诉，也表现了她们为争取自由爱情而作出的极大努力和牺牲。

《夜相思》所表现出的思想情调在《华山畿》中是比较别致的。它不是在诉说离别的痛苦，而是描写一位热恋中少女充满激情的甜蜜回忆。从诗中可以看出，女主人公还处在初恋阶段，她刚刚尝到爱情的甜蜜，还没有遇到过挫折与磨难，体会不到这爱情之果有时也会有痛苦的滋味。因此，她的整个身心都陶醉在爱情的欢乐之中。在夜深人静时，与情人白天一起游乐嬉戏的情景又重新浮现在她的眼前： “投壶不停箭，忆欢作娇时。”投壶是古人宴会时非常流行的一种游戏方式，以一种特制酒壶的口作为投掷目标，赛者依次用箭投入，以投入箭数的多少决定胜负，负者饮酒。这两句诗在句法上采用的是倒装形式，女主人公回忆自己的情人在宴会上投壶时，手不停投，箭箭投中，动作优美，风度潇洒，自己心中不觉也充满了自豪感。在她看来，情人那种故作娇态的样子，好象是有意要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这不也正是自己所期望的吗?仅仅用十个字，通过一个片断的回忆，就将一个陶醉于初恋的激情之中的少女形象，描绘得栩栩如生，维妙维肖，真可谓是传神之笔。

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连贯的，一致的，集中描写宴会上的一个场面片断，突出了女主人公的情人投壶时的完整形象。有些资料“不停箭”作“不得箭”(见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这样，诗的上下句意思被割裂，诗中的形象也显得不完整。从诗意的连贯和形象的完整来看，以作“不停箭”为佳。

《华山畿》中还有一首《夜相思》，不仅首句与此诗相同，诗中所表现出的感情倾向也与这首诗非常相似： “夜相思，风吹窗帘动，言是所欢来。”同样是描写热恋中的少女夜晚独宿时的心理活动。由于相思情切，轻风吹动窗帘，她竟以为是自己的情人前来幽会。这种一刹那间的心理变化，被诗人摄入诗中，准确地刻画出刚进入热恋中的少女的痴情憨态，与这首诗可谓有异曲同工之妙。很可能这两首诗所描写的正是同一位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