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类·交错回环式的宋词赏析

【依据】辞有重叠，义相蝉联，而正喻互陈，宾主相宣，往复缭绕者，名曰 “回环式”。回环式因辞义运用之不同，又可分为“交错”、“顺序”与“反复”三种。(《詹安泰词学论稿》第七章 《论修辞》)

【词例】

水 龙 吟

次韵林圣予惜春

晁补之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算春长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问有。春恨十常八九，忍轻辜、芳醪经口。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纵樽前痛饮，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解析】据词题，知此词为和林圣予《惜春》词而作。林氏原词今不传，但既名之曰 《惜春》，大体不离“惜春常怕花开早，更何况落红无数”之类的意思。而晁补之的这首词，或是为了劝解朋友，或竟真是具有超出一般人的通达的见解，总之，它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春去了还会来，春是不老的，人愁春老，不过是人在自寻烦恼而已。“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几句，乃是全词的核心所在。

这见解不落俗套，且颇富哲理的意味，其词写来也是交错回环，饶有风趣。“春长不老”，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人愁春老”，则是主观产生的错误;“愁只是、人间有”，乃一语挑明 “愁”的大可不必。这里 “春”、“老”、“人”、“愁”四字都分别两次出现，而每次在句中的语法作用都不相同。这也许是作者为以不落俗套的见解来换取为春归而愁苦不已的朋友的释然一笑，而在艺术形式上作出的追求吧!

我们在 《重叠式·叠辞》 条中，举了蒋捷的《梅花引·荆溪阻雪》词例，其词结尾云： “都道无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作者谓自己在国破家亡之后，愁深似海，有同雪夜梅花般地愁白了头。“无人愁似我”，表明这 “愁”是遗世独立、兀傲不群的志士的愁; “有梅花似我愁”，又引梅花为知己，借梅花以自况，表明这 “愁”又是高洁的愁，散发着冷香的愁。词句 “愁似我”与 “ 似我愁”，交错回环，使情感的抒发既婉转，又透辟。在修辞上，它与晁词同属一类。

宋词中还有如 “年年游子惜余春，春归不解招游子” (贺铸 《踏莎行》)、“欲上高楼本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 (辛弃疾 《鹧鸪天》 ) 等等的写法，其上下句词语相连有如蝉联式中的接顶格，而两句之间交错回互又实同于回环式中的交错格，故是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欣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