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辞类·并头蝉联式的宋词赏析

【依据】上下前后，互相牵连，句似重出，意若层深，略同重叠式而较多变化，名之曰 “蝉联式”，蝉联式用法亦各不同，细为分析，有以句首语辞相绾合者，谓之 “并头蝉联式”。(《詹安泰词学论稿》第七章 《论修辞》)

【词例】

虞 美 人

听 雨

蒋 捷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解析】 《虞美人·听雨》是蒋捷的杰出代表作，也是宋词中运用时空艺术手法简炼而又形象地概括人生道路的名篇。作者是在晚年、在僧庐之下追溯过去的生涯、描述“而今”的处境和抒发对世道人生的慨叹。“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这是无忧无虑，唯有蜜意柔情的“少年时代”; “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壮年”时代经历着人世的风风雨雨，有磨炼，更有辛酸;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在尝够了无数悲欢离合的况味之后，晚年则希求解脱，超然物外，然而人世的风雨却仍然不绝于耳，“点滴到天明”，丢不开，挥不去。虽然，“而今听雨”与前面的“少年听雨”、“壮年听雨”字面似乎有了变化，但“而今”作为时间名词，与“少年”、“壮年”是相呼应的，加之有“听雨”一词的叠用，因此它们实际上是由一个颇为严整的三句对形式构成的“并头蝉联式”。此三句并头蝉联，三点一线，清晰地勾画出了作者生活与情感的发展变化轨迹。

由于“并头蝉联式”蝉联的词语皆出现在句首，所以句首总是全句的重音之所在，意义的侧重点之所在，这个特点，从上面的词例中已能体会出。再如北宋词人晁补之《忆少年·别历下》一词写离别，开头三句： “无穷官柳，无情画舸，无根行客。”连下三个“无”字，把作者频繁离别的无穷苦痛和长期漂泊的厌倦之情抒发得淋漓尽致。这是北宋词人用 “并头蝉联”修辞手法极成功的一例。又如北宋末词人曹组的怀人之作《忆少年》，开头亦是并头蝉联：“年时酒伴，年时去处，年时春色”，三个“年时”叠出，则大大加强了对当年此时此刻朋友相聚而游的快乐情景的留恋之情，与晁补之词有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