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字木兰花 题雄州驿》

朝云横度，辘辘车声如水去。白草黄沙，月照孤村三两家。飞鸿过也，百结愁肠无昼夜。^②渐近燕山，回首乡关归路难。

【注释】 ①雄州：今河北雄县。驿：驿站。②百结愁肠：愁思萦绕难解。无昼夜：不分日夜。③燕山：此指燕山府(今北京)。

【译文】 早晨的浮云在空中飞渡，囚车辘辘的声音如水流去。环顾四周是茫茫白草，莽莽黄沙。月光照着孤零冷落的村庄两三人家。目送南去的大雁飞过，我日夜滋生的千愁万恨郁结心肠。快到了燕山地界，回头再望一眼乡关，从此归去难。

【集评】 元·韦居安：“请康间，金人犯阙，阳武蒋令兴祖死之。其女为贼虏去，题字于雄州驿中，叙其本末，乃作《减字木兰花》词……。蒋令，浙西人，其女方笄，美颜色，能诗词，乡人皆能道之”(《梅涧诗话》卷下)。

清·况周颐：“词寥寥数十字，写出步步留恋，步步凄侧。当戎马流离之际，不难于慷慨，而难于从容。偶然揽景兴怀，非平日学养醇至不办。兴祖以一官一邑，成仁取义，得力于义方之训深矣”(《蕙风词话续编》卷一)。

【总案】 靖康元年(1126)，金人南侵。作者的父亲蒋兴祖力战而死，母亲和兄弟也都殉难，作者被金兵掳掠而去，北上至雄州驿站时，写下这首词，抒发她惨遭掳掠失去自由的百结愁怀和眷恋故乡的凄苦心情。词中以时间为序，以流动的驿车为视角，随着时间和驿车的推移，不断变换场景，剪取最令她触目惊心的事物入词，充分表现出作者一路行程中内心倍感国破家亡、孤苦无助的痛苦心情。诚如况周颐所说：“寥寥数十字，写出步步留恋、步步凄恻”。词的上阕着重写景，情寓景中，下阕侧重抒情，情缘景生，全词情景交融，悲深痛切，十分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