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晓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¹。向人微露丁香颗²。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³。罗袖浥残殷色可⁴，杯深旋被香醪涴⁵。绣床斜凭娇无那⁶。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⁷。



【释】

1.沈：鲜润的深色。檀：浅绛色。轻注：轻点。些儿个：一些，一点点。

2. 丁香颗：女人舌头的代称。

3.樱桃破：张开樱桃般的小嘴。樱桃，美人的小口，白居易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之句。

4.浥(音yi) 残殷(音yan)色：沾濡残红。殷：深红色。可：可可，间可，不在乎之意。

5.香醪(音lao)：香醇美酒。

6.斜凭：斜靠。娇无那(音ne)：娇柔无限，身不自主的样子。

7.茸：绒线。檀郎：古代女子称所爱的男子为檀郎。



【译】

晨妆刚刚扮过，

嘴唇轻抹些深红色，

向人微露出丁香舌。

唱一曲清歌，

暂让那红润的樱桃绽破。



只管贪杯饮美酒，

罗衫衣袖抹上些

残红色，

那又有什么?

斜倚着绣床

娇柔袅娜，

嚼烂红绒线，

笑着向我

吐吐沫。



【评】

此词当是前期之作。词中之女郎，多以为是歌女，“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但从“娇无那”与嚼茸唾郎来看，非一般歌女所敢为，而其形象之可爱、天真，所写为在小周后之少女时代亦未可知。

“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如不作歌女看，则更多了纯真、自然、可爱，是词人少男少女生活的一个值得珍贵的生活镜头，它呼唤了读者自己的生活体验与回忆，给予了人美的享受。李渔批评：“此倡楼妇倚门腔，梨园献丑态也。”(《窥词管见》)陈廷焯也批评：“风流秀曼，失人君之度矣。”(《词则·闲情集》)皆不足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