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赵可

好事近·密雪听窗知

密雪听窗知，午醉晚来初觉。人与胆瓶梅蕊，共此时萧索。倚窗闲看六花发，风轻止还作。个里有诗谁会？满疏篱寒雀。

金源词人大都没有强烈用世之意，身在朝廷、心怀山水者比比皆是。这与战乱的环境、异族的统治有关。赵可虽出生在北方，然作为汉族知识分子，也常心怀恐惧，总是“身在西山，却爱东山好”(《凤栖梧》)。这首词就透露了他内心复杂的情感。

首二句叙说“密雪”扑打窗棂的声响，将自己从“午醉”中惊“觉”。开篇有某种特定的愁绪中在笼罩着。这种情绪是从“午醉”前延续而来的。词人正因为不堪其折磨，才借酒浇愁，醉入梦乡。岂知临近夜晚，又被一场大雪唤醒。天色昏沉，雪花翻飞，寂寥寒冷。此时“初觉”，只能牵出更多的愁绪。接下去二句明确了词人此时此地的心情。他不是因欢娱而醉酒，也没有因密雪而豪情大发，而是与插在胆瓶中的梅花一样，感觉到周围的寂寞冷落，寒意逼人。这种阑珊心绪的由来，至篇未也没有明说。但词人以傲雪开放、坚贞无比的“梅蕊”相比，可想其清高自赏、不合流俗。“萧索”的意绪正是这样一种孤独感的流露。它就是“午醉”的原因。词人贞元二年(1154)进士及第，在仕途上还较顺利。其所以摆脱不了孤独感的侵扰，恐怕是由于民族意识在起作用。

下片视线投向窗外。“六花”，指雪花，它是六角形白色结晶体。入夜风静，雪花轻飘。词人心绪不佳，难以入睡，于是“倚窗闲看”，对景遣情，想从大自然中获得藉慰，摆脱孤独感。“酒”和“睡”都无法打发的愁绪，却能融化在大自然中。它再次表明词人的寂寞孤独，世无知音。注目欣赏，心与境合，物我两忘。词人整个身心融入了大自然。这里有美与诗，它是词人唯一的安慰。“个里有诗谁会”，是词人顿悟的自豪，是对芸芸众生的责难，更深一层仍是世罕知音的痛苦。厌倦于仕途和尘世，才会对大自然发生浓厚的兴趣。陶渊明《饮酒》云：“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词人正逐渐进入这样的境界。这很难用语言来描摹，只能形象地比拟为“满疏篱寒雀”。茫茫雪天，万籁俱寂，只有与落满疏篱的寒雀，共此清冷。陶渊明领悟了大自然的恬淡幽静，赵可则觉察其孤寂清冷。“萧索”的情绪贯穿始终，渗透到外界一切的景物中。结句以景语总束，余音袅袅，令人回味无穷。

这首词十分含蓄蕴藉。不但情绪的流露委婉曲折，而且引起“萧索”的原因始终讳莫如深，处处用形象的比拟传情达意。读者必须根据全篇、结合词人身世去体会领悟。(诸葛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