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杨基

菩萨蛮·水晶帘外娟娟月

水晶帘外娟娟月，梨花枝上层层雪。花月两模糊，隔帘看欲无。月华今夜黑，全见梨花白。花也笑姮娥，让他春色多。

月光与梨花，都美在洁白。李白《雨后望月》写道：“出时山眼白，高后海心明。”苏轼《东栏梨花》则云：“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在这首词里，词人别出心裁，执意让二者一竞高低。上片写月光逞强，下片写梨花得胜。

“水晶帘”，即晶莹透明似水晶的帘子。水晶，又称水精，唐人韦应物有一首《咏水精》诗，最能道出它的特点：“映物随颜色，含空无表里，持来向明月，的皪愁成水”词人透过“水晶帘”向外观看，只见“娟娟月”。“娟娟”，明媚美好的样子。鲍照《玩月城西门廨中》诗：“娟娟似蛾眉。”杜甫《船下夔州别王十二》诗：“石濑月娟娟。”暮春天空中一轮团圆月，把透明的光辉洒在大地上，把整个世界映照得如同在水晶体中一样，变成了奇异的童话般的世界。在这银色的世界里，有一株梨树，簇簇花朵在月光中闪耀，枝上好像铺着一层层的白雪。雪与梨花互喻，早已成为中国文化传统中的一种模式。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诗中以盛开的梨花比拟挂满枝头的雪花：“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同样也颇受人们的称道。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倾泻在花上，帘外的月光花影白茫茫一片，混和在一起，让人觉得若有若无了。在这月明之夜，月光稍胜一筹，“隔帘看欲无”的梨花毕竟显示不出其白玉般璀璨夺目的光彩。

往日如此，今夜又如何呢？“月华今夜黑，全见梨花白。”阴历初一前后，月亮在地球、太阳之间，整个月面是灰暗的，没有一点光明。词人于此时又观月赏花，只见朵朵梨花，盛开在繁枝，洁白清秀，展其风姿，耀其光彩，呈现出一种静美，让人感到淳朴而亲切。而月华呢？早已逊避三舍了。在词人笔下，梨花自豪起来：“花儿笑姮娥，让他春色多。”姮娥，即嫦娥，神话中的月中女神。词人设想梨花此时也取笑姮娥，你月亮不能夜夜生辉，月黑之夜，我梨花的春色比你强得多！

上片写月明之夜景是追述是虚写，下片写月黑之夜景是即景实写。全词虚实相间，自然流丽，情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