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杨炎正

蝶恋花·别范南伯

离恨做成春夜雨。添得春江，划地东流去。弱柳系船都不住，为君愁绝听鸣橹。君到南徐芳草渡。想得寻春，依旧当年路。后夜独怜回首处，乱山遮隔无重数。

这首词，为送范南伯东归南徐时所作。范为辛弃疾内兄，名如山，邢台人，亦中原豪士。绍兴三十一年(1161)，随其父范邦彦自新息起义来归，在南徐置有家宅。南徐，即今江苏镇江，东晋侨置徐州于京口，因称南徐。

上片写江边伤别。起句劈头直说离恨，将题面一语点破，且有恨别伤怀，情急气促之感。更妙绝的是将心中的离恨与春天的夜雨联结起来，说是“离恨做成春夜雨”，借有形之物写无形之情，把难以触摸的离情变做具体可见可感的春夜雨。既形象地表达出离恨之深，悠悠难绝，也写出春夜细雨绵绵，淅淅沥沥，无尽无休，搅得人心烦意乱，格外加重了临别的愁苦。“添得”两句承续首句，写离恨不仅化作春雨，而且洒满春江，一江春水，一江离恨，划地东流，载着挚友离去。其怀怀一如李白的“离恨满沧波”，将江流不尽，恨亦不尽的离情又打进一层。“弱柳”两句，写友人即将解缆起程，柔弱的柳枝也拴不住行舟了。想到好友此去，一路寂寞，那日夜不止的橹声，咿哑单调，教人好生愁听，不禁又为之增添出无限愁思，离恨之外，又生出一种牵肠挂肚的别情。感情真挚，细腻入微，处处为好友着想，更觉善于体察，友情深笃。

下片设想别后情景。重头三句写范南伯到南徐之后，旧地重游，寻春芳草渡，那当年同行的小路，该是景色依旧。这是借往事的回忆，写出昔日的友谊和欢乐，宛转地表达出此番不能同游的怅恨和孤单，从内心深处流溢出依依惜别之情，将心中的离恨又加深一层。最后两句，设想夜半过后，好友舟中回望，当是不见送别的故人，只有那无数的乱山群峰，层层遮隔。这是彼此互见的手法，既写友人后夜的频频回首，无限依恋，也是写自己对友人的一路牵挂。“独怜”二字，想望真切，最见深情。而结穴一句，将此别乱山相隔，相见无期的哀伤，一笔写尽，也将离恨别绪引向遥远的空间，悠然神远，一片空灵，而感情深沉，离恨难绝，虚中有实，景中有情，与李峤《饯骆》所写的“明日暗沟水，青山几万重”如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