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

(元)刘敏中

长白山中作

长白汝来前，问汝何年有。只自云间偃蹇高，不肯轻低首。我即是中庵，汝作中庵友。怪得朝来爽气多，浮动杯中酒。

词人《水龙吟》(乾坤遗此方台)小序中写道：“阳丘南逾五里，余别墅在焉。”其别墅之“南偏少，东尤宽敞，东向为小亭，轩户始开，而长白、湖山诸峰林壑，奔跃来见，明姿晦态，与绣江相表里”。此词题中的长白山自是刘敏中别墅附近的重要景观。

上片以问答形式写长白山。长白峰岭耸秀，奔现眼前，令人叹赏神往，自然引起山从何时有起的相问。山自无言，然而山的形貌却似乎作了回答：“只自云间偃蹇高，不肯轻低首。”偃蹇，高耸的样子。长白山高耸入云，挺拔兀立，隐现于云雾之中，居高凌下，俯视一切，大有孤傲自赏之势；“不肯轻低首”，进一步将山人格化。作者从长白山的峻峭形貌中深一层揭示出高洁傲世的灵魂，这是对山的赞美，也是对尘世间凌拔于流俗之上的人物的礼赞，从而透露了作者本人的精神人品的趋离。刘敏中于至元年间为监察御史，曾上章弹劾当时不可一世的权臣桑哥，在未得报的情况下，决然辞归乡里，表现出凛然正气和不可屈折的精神。他这里赞美长白山的“不肯轻低首”，正说明作者的主观精神在客观的自然景象那里找到了某种契合。从另一种角度来看，这“不肯轻低首”的长白山姿峻貌，也是作者精神人格的外化。

下片仍以山与人相联为文：“我即是中庵，汝作中庵友。”中庵，为其别墅中斋室名称。《菩萨蛮·山居遣兴》一词描述：“众山围绕横塘路，中庵正中间住。”刘敏中并以中庵为号。这里正以中庵代己，希望长白山与己结为同心的友朋。结拍以“怪得朝来爽气多，浮得杯中酒”二句，为长白山再添浓墨重彩。“怪得”，是陡然醒悟，早间山上的自然景象气色特别明朗开豁，也特别浓烈，其原因就在于长白山有心与己为友，情谊深厚，吹送来的山中爽气竟然将杯中酒液浮动起来！的是神来之笔。

读完这首词，自然会想起辛弃疾的一首《生查子》：“青山招不来，偃蹇谁怜汝？岁晚太寒生，唤我溪边住。山头明月来，本在天高处。夜夜入清溪，听读《离骚》去。”刘敏中的这首词显然由辛词脱化而出。但两词的格调，情趣各具特色，不相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