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 有忆》 - 清·万寿祺
清·万寿祺
遁渚西边桥户开,夜迎凉月唱歌回。一川烟草自徘徊。
头白老乌新啄屋,咮长妖鸟独登台。五陵佳气梦中来。
万寿祺,字介若,世称年少先生。江苏省铜山(今徐州市)人。明崇祯庚午(公元1630年)举人。与同里阎尔梅有“徐州二遗民”之称。入清后,曾共谋举事,事败被执。囚月余被救出。之后,归隐江南。后辗转于淮阴,筑室于浦西,命其处为“遁渚”,名其室曰“隰西草堂”。虽“髡首被僧衣”度日,却“未尝一日忘世矣”(《清史·隐逸传》)。
只有了解了寿祺的这番身世与经历,读《浣溪纱·有忆》才会觉得的确有一种特殊之“意”。词的上阕,写月夜归来。自何处归?未作交代。归向何处?“遁渚”之上,“隰西草堂”。既然万寿祺“遁”(遁,隐居)于低洼潮湿的河洲(“隰”,“渚”),所以草堂就淹没在“一川烟草”之中。“草”前冠“烟”,月色朦胧所致。草堂之门,正对“桥户”(桥孔),足见其低而且湿。夜深人静,凉风习习,哼着小曲,归返月色朦胧中的草堂,是惬意?是胆怯?抑或是酒意犹在?或者兼而有之?不论是哪一种情景,都足见彼人彼时彼处彼种特有的激情,是那样的难以平静。词的下阕,把月夜归来的见闻,精心塑造成两种艺术形象:一是“老乌啄屋”,二是“味鸟登台”。前者乃自况,后者为讽喻。把白头老翁遁渚之上筑隰西草堂比之于头白老乌枯树杈上构新窠,自况得何等凄惋苍凉?以长嘴怪鸟登台独鸣比喻为异族统治者取代江山、发号施令,又何等激愤悲怆!行笔至此,诗人分明赋予诗句以特殊的含义。其“忆”虽说是曲笔漫道,却体现着诗人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爱国主义热情。对于这位特别的隐居老人说来,唯一的安慰,也只能在夜半梦中的重温旧朝情中去寻觅了。
统览全词,题为“有忆”,却不曾有一处着“忆”,反倒“忆”得别致巧妙,形象而深刻。一篇“有忆”词,恰似一幅“月夜遁渚图”,构图的新,布局的奇,着色的雅,人物的巧,浑然一体于非凡的意境之中,非善画者莫能为。词中有画,既是词的意境美处,无疑也是词作者的功力与造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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