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你会衰老
你生命的车栏已褪色枯朽
你在田野上孤零地散步
手中的花朵滴入疲倦的泪珠
那时,你会想起我吗
一颗被你的轮声擦伤的
沉默的树。你会站在树前
靠着它短暂的休息
而它遍痂的身体也老态龙钟
伸出手,摘一片叶子
犹如从架子上取一部诗集
看着叶脉的横纵网纹
悄声叹息。红胸脯的鸟
拍响着翅膀远去
这首爱情诗写得深沉、纯洁,与众不同。在这里没有甜甜腻腻的“我爱你”、“梦”、“露水”之类,也没有撒娇式的祈求。它内在、质朴而又明亮。在诗的构思上,诗人取得了很大成功。这首诗中,“我”的爱情始终是建立在无望的基础上的,无望而不悔,这才是真正的铭心刻骨的爱情。当时光悄悄洗去青春的光泽后,姑娘“生命的车栏已褪色枯朽”,她孤独地漫步于田野,手中的花朵已被疲倦的泪珠打湿。而那时,诗人愿是一棵树,让姑娘靠着他短暂地休息。虽然这是一棵被她青春欢快的车轮擦伤的树,通体的擦痕也老态龙钟,可这是一棵一生都在爱着她的树,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部写给她的诗集! 但这时已经晚了,姑娘只能望着叶脉的横纵网纹悄声叹息,青春已逝,时光难回,一切都像那只“红胸脯的鸟/拍响着翅膀远去”了。
这首诗的成功主要得利于诗人 “预叙式” 的构思。诗人将自己对姑娘的爱情统统作为背景处理,而只选择了未来富有戏剧性的可能场面 (一位老妇人和一棵老树),就将爱的方式说尽了。这个场面背后,隐藏着一部曲折的爱的故事,那棵树被“擦伤” 的过程只字未提,但历历在目。
这首诗写得委曲深致,却不给人以故意绕圈子的感觉,除了构思的巧妙外,更得利于诗人那一腔纯真的感情。爱尔兰著名诗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叶芝也有一首著名的情诗,是以预叙构思和真情取胜。这首诗与雪迪的《总有一天》放在一起对读,会看出诗人受叶芝影响而又能出新的艺术精神。这里,我们将叶芝的《当你老了》全诗录下,供读者对读、欣赏: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过去的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年轻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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