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西蜀丞相诸葛孔明的《出师表》,前后两篇,祝允明书成一卷,作于正德九年(1514) 55岁时,当时他即将赴广东惠州府兴宁县知县任,心情比较愉悦,故通篇洋溢着平静虚和的气息。
        祝允明的小楷书以钟繇“三表”为本,旁涉二王的《黄庭经》、《十三行》等,但不拘泥于点画形似,而注意取其笔法、体势、意趣,颇得韵味。此卷是祝允明小楷作品中不可多得的精品,它丰富了我们对祝允明书法的认识,也为研究明代书法艺术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出师表》妙在用笔有伸有缩,既有豪放的气格,又不乏婉约的意韵。以第一行的“今”、“天”、“分”三字为例,“今”字的捺笔行至末端,欲伸又缩,若行还驻,笔势向右下俯视。“天”字的捺笔,极意伸展,与撇画的笔势左右呼应,洒脱奔放,出锋后空抢回笔,舒展大方而无锋芒毕露之病。“分”的捺笔缩成一点,含蓄凝练,从布白上看又给人以视觉上的伸展,因而一“点”纵使占去了全字的三分之一的位置,重心仍然是平稳的,无摇摇欲坠的感觉。再如“不”、“外”、“下”、“事”以及众多“之”字的用笔伸缩有致,极富变幻之意趣。此卷用笔厚重浑朴,筋骨内含,无臃肿凝滞之嫌,足见祝允明在继承“古肥”特征的基础上能巧用灵动之笔, 例如“後”字, 捺笔肥重,其它笔画纤细,对比强烈,不需任何点染,灵动自生。“彳”,帖中作“”旁一笔书就, 上轻下重,高雅流便,活泼跳荡。又如“跌”字,如果用对角线来分割的话,右斜线上的“口”与捺画并重,左斜线的笔画俱轻,绝妙的对照,产生于极佳的“拙巧”效果,“足”旁的两点,顾盼有情,上承“口”,下启短横,笔势清晰可辨,加之上下轻重的再次照应,灵动的笔姿跃然纸上。

        祝允明对“韵味”的追求不只停留在用笔上,同时对于点画的曲直长短、大小秾纤和斜正疏密,又结合不同字的结构加以运用,显得更加丰富多彩。如“创”、“业”、“祎”、“实”等字之长,“有”、“作”、“自”、“菲”等字之短,“愚”、“漏”、“疲”、“将”等字之方,“志”、“气”、“为”、“也”等字之圆,以及“事”字扁口的位置安排,都突破了结体固有的特征。但是这种点画参差,大小相间的书体,从通篇看来,仍觉浑然一体,丝毫没有杂乱无章的感觉,它与唐中叶以来,楷书沿袭的“大字促令小,小字展令大”那种万字一面的科举气息和馆阁体势大相径庭,显示出一种创新精神。
        刘熙载《艺概》云: “字如其人”。每位卓有成就的书家,无不将自己的精神气质熔铸笔端,创造出深远的意境来拨动读者的心弦。“狂放盖世,千金立尽,面无吝色”的祝允明,其笔下的此卷,古雅纯朴,幽深精劲,气韵生动,异趣横生,也宛如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