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关汉卿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搥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 铜豌豆，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解不开、 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 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 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 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 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则除是阎王 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 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注释】搥(chuí) ：敲打。匾：通“扁”。响珰珰(dāngdāng)：即“响当当”，形容 敲打的声音响亮。铜豌豆：原来是宋元时勾栏中对于老狎(xiá)客的昵 称，这里隐喻性格坚强。斫(zhuó)：用刀斧等工具砍或削。顿不脱：摆不 脱。梁园：汉代时梁孝王在大梁(今河南开封)所建的供宾客游乐的兔 园。东京：今河南开封。洛阳花：指牡丹。攀(pān)：结交。章台柳：指妓 女。章台，原是汉代长安章台下街道名，古代用作妓院的代称。蹴鞠 (cùjū)：古代踢球的一种游戏。打围：古代打猎时的合围，泛指打猎。插 科：插入滑稽动作或诙谐幽默语言的表演，杂剧常用的一种表演方式，又 作“插科打诨”。咽(yàn)作：歌唱。双陆：一种赌博。歹症候：恶疾。兀 (wù)自：还，犹。休：停止。则除是：除非是。冥(míng)幽：指在阴间的灵 魂。烟花：妓女。走烟花路，指嫖妓。

【大意】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你们 这些纨绔子弟们，谁让你们钻入他那锄不断、砍不下、解不开、摆不脱、慢 腾腾的千层圈套中呢?我赏玩的是梁园的月亮，喝的是东京的美酒，观 赏的是洛阳的牡丹，结交的是章台的美女。我也会围棋、蹴鞠、打猎、插 科打诨，会唱歌跳舞、吹拉弹奏，还会写诗吟诗、双陆赌博。你即便打落 了我的牙、扭歪了我的嘴、打跛了我的腿、折断了我的手，老天赐给我的 这些恶习，我还是不肯悔改。除非是阎王爷亲自传唤，神鬼自己来勾，三 魂归入地府，七魄落入黄泉。苍天啊，到那个时候，才有可能不往那妓 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