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
诗词简介:
这首诗是诗人在娶王茂元之女而触怨牛党的情况下,借落花而隐约曲折透露自己心曲的咏物诗。
此诗约作于武宗会昌五年(845),时诗人守母丧退居永乐(今山西芮城)。诗题为落花,实际上是惜花之落,又惜人之去,所以首联人去、花落双起,三联双承。于是芳心向春尽,留下的人的心也向春尽,只剩下泪沾衣了。诗中虽咏落花,实隐含身世之感。通篇全用白描,无一典故藻饰,而落花与惜花者形象生动传神,感情真挚,但不流于纤细,无呆板刻画之语。沈德潜《唐诗别裁》卷十二评曰:“题易粘腻,此能扫却臼科。
【作者小传】
李商隐(812—858),字义山,号玉谿生,祖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祖父起迁居郑州(今属河南)。开成二年(837)登进士第。历任秘书省校书郎、弘农尉、秘书省正字,曾为桂管、武宁、东川节度使幕府僚属。两《唐书》有传,冯浩《玉谿生年谱》及张采田《玉谿生年谱会笺》较精审。其诗与杜牧齐名,世称“小李杜”。又与温庭筠并称“温李”。多忧国讽时、感慨身世之作,近体尤佳。前人评其诗“深情绵邈”(刘熙载《艺概·诗概》),“沉博绝丽”(钱谦益语),“寄托深而措辞婉”(叶燮《原诗》)。其无题诗意境朦胧,尤为人激赏。今人刘学锴、余恕诚《李商隐诗歌集解》最完备。
- 原文
- 拼音
- 繁体
- 《落花》.[唐].李商隐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
- 《 luò huā 》《 落 花 》.[ tánɡ ]. lǐ shānɡ yǐn.[ 唐 ]. 李 商 隐ɡāo ɡé kè jìnɡ qù , xiǎo yuán huā luàn fēi 。高 阁 客 竟 去 , 小 园 花 乱 飞 。cēn cī lián qǔ mò , tiáo dì sònɡ xié huī 。参 差 连 曲 陌 , 迢 递 送 斜 晖 。chánɡ duàn wèi rěn sǎo , yǎn chuān rénɡ yù ɡuī 。肠 断 未 忍 扫 , 眼 穿 仍 欲 归 。fānɡ xīn xiànɡ chūn jìn , suǒ dé shì zhān yī 。芳 心 向 春 尽 , 所 得 是 沾 衣 。
- 《落花》.[唐].李商隱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 译文
- 注释
- 诗评
- 高楼上的客人最终离去,小园里缤纷的落花乱飞。在幽曲的小径参差落下,绵绵延延地目送着斜晖。柔肠寸断也不忍心清扫,望穿眼的花枝愈来愈稀。深情的芳心随春尽凋谢,留下的是残红清泪沾衣。
- ①竟:终究。②参差:形容落花乱飞的样子。曲陌:曲折的路。迢递句:意思是目送客人沿着落英缤纷的曲径远去,终于不见踪影,只有斜晖脉脉。迢递,远远地。
②迢递:亦作“迢遰”,远貌。三国魏嵇康《琴赋》:“指苍梧之迢 递,临回江之威夷。”③眼穿:眼睁睁看着。仍欲稀:枝上的花还要越发稀少。④芳心:指花的心意,也指诗人惜花的心意。沾衣:指花瓣沾人衣,也指诗人泪下而沾衣。 - 这是一首借咏落花而叹身世的诗。武宗会昌二年(842),李商隐入秘书省 不久,母丁忧。诗人辞职回乡守丧,写了这首未用典故,直抒胸臆的名作。首联写客去 花飞,主人孤独怅然。“客竟去”,写留人不住,客散楼空;“花乱飞”,写落花飘零,留春 不住。“竟”字透出有情之人却无情,“乱”字则透出无情之花却有情。这空寂零乱之景 象,能不令主人怨恼和惆怅? 次联描绘花乱飞之情状,由园内写到园外。上句写其飘 拂纷飞,连着曲折小径;下句写其绵绵延延,目送落日斜晖。“参差”“迢递”,两个双声 联绵词,音韵和美,形象生动,使画面色调显得黯淡沉重。亦暗示了主人的悲怆心态。 第三联写落花飘零,直抒心情,由园外写到园内。上句写残红遍地,令人肠断,不忍清 扫,此惜花之情,何其深也! 下句写望眼欲穿,指望繁花常驻,那知花随春去,越来越稀, 此怨东风无情,春色难留,其忧伤之情,何其悲也! 结联一叹多情而美艳的花朵,装点 春天,却落了个凋残飘零、沾人衣襟的凄凉结局;二叹自己虽有怜惜芳菲之心,但无计 留春,也只能怆然垂泪,沾湿衣襟而已。这里巧用双关,低回凄婉,感慨万千,有无限深 意。此诗将咏物之情和身世之慨结合得天衣无缝,层层写来,显得幽怨深深,情思缕缕, 意蕴丰美,婉转含蓄,极富情韵之美。姚培谦云:“此因落花而发身世之感也。天下无 不散之客,又岂有不落之花? 至客散时,乃得谛视此落花情状。三、四句,花落之在客 者;五句,花落之在地者;六句,花落之犹在树者,此正波斯匿王所谓沉思谛视观刹那, 刹那不得留住者也。人生世间,心为形役,流浪生死,何以异此! 只落得有情人一点眼 泪耳。”(《义山诗集笺注》)
- 赏析一
- 赏析二
- 赏析三
- 植根血液的感伤是无法排遣的,埋进心底的痛苦将是永远的。自然可以塑造人但不能拯救人,可以成就诗但不能取代诗。李商隐卜居永乐之后,终日迎送往来于山水之间,诗中遂多了草木琴酒的点缀,但才调的涩苦与沉著并未有根本的变化,不仅残梦犹存,痛苦依旧,反更添生了一份无复依傍无所适从的空虚、落漠与苦闷。昨日之日已不堪回首,今日之日又这般付诸流水,来日之日也未必会是佳期。日复一日的孤居素处中,承领着自然的空漠与沉寂,诗心益发敏感而纤细,感伤的云雾终于弥漫了诗人的审美视界——那每一次的黄昏落日,每一次的雨住星沉,都会引发一场悲剧生命的沉思冥想;那投向自然的每一瞥,都饱含了关于命运的痛苦的叩问与求证。写于闲居时期这首 《落花》 诗,朴讷端详而感慨深重,裸露出一颗悒郁而多思的心灵,不仅是闲居时期的代表作品,亦是“隐隐有一李商隐在”的典型之作,很值一读。前四句白描写出观花与落花的基本状貌,是写景亦是状物,两句合起,结构上是一个起承,强调渲染出人去楼空、斜阳晖下落花的感伤凄凉的氛围。诗起实处又自然道来,拟是见物而有诗脱口而成章,丝毫没有沉吟把玩的痕迹,和“昨夜星辰昨夜风”那种迎面而来凭空顿起的笔致也大不相类。前人注此诗“发端超忽”,当是一种错觉。而高阁客去、小园花飞,也是一种地道的写实,是诗人视点的一种自然移位,硬把二者归为一个前因后果的存在,分明是于诗过求甚解了。但客去才见落花的事实,则落漠凄苦中又添感伤的心态已似有所露,虽未直言倾出但已依稀可鉴了。前已说过,闲居生活并未使诗人真正轻松起来。一颗饱满丰富,不断有梦想不断有期望的心灵却偏偏逢上一个不幸的时代,又不得已而静居素处,空守柴门,其中滋味是不难想见的了。“纵使有花兼有月,可堪无酒又无人”( 《春日寄怀》),花月不足解心,孤独寂寞已难以忍受,诗人心境是异常阴暗荒凉的。同期有一真 《小园独酌》,声色俱兼地反映了闲居的境况与心态:柳带谁能结,花房未背开。空余双蝶舞,竟绝一人来。半展龙须席,轻斟马脑杯。年年春不定,虚信岁前梅。清冷寂寞中,诗人多么希望能够交流、能够倾吐,哪怕 “相对无言” 也好啊!不幸的是这个人终于没有出现,无奈只有半展龙席、轻斟酒杯,独自饮啜这空虚与寂寞了。如令呢,竟终于盼来了朋友,亲切温暖的氛围竟终于降临了!一定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可还没有谈够,还有那么多未及扭开的话题,竟又与这个时候握手言别了!起首着一“竟”字,言尽了离情之苦与无可奈何之态。人去楼空,寂寞复生,望着朋友远去的背影,诗人沉思着、惆怅着、失落着……蓦地,一片纷飞的落花扑簌簌地闯入眼来:“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眸。”花落花飞,更值斜阳残照,这该是何等令人痛心伤感的时刻!如果说起句言毕已感 “漠漠轻寒上小楼”的话,那么,这句继续渲染落花的接承则该是 “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了。“参差”、“迢递”二词为诗人所习用,多为渲染和强调。“流莺漂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流莺》) “他日未开今日谢,嘉辰长短是参差。”(《樱桃花下》) “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安定城楼》) “云路招邀回采凤,天河迢递笑牵牛。”(《韩同年新居饯韩西迎家室戏赠》)……诗作中,此二词屡屡出现。这里双双连绵并致,随手拈来。形象而贴切,显示了一种毫无斧凿的自然与贯通,而那潜伏含隐的浓重的感伤至此也不引而自流了。诗人也果然不再婉曲下去,不再按捺下去。后四句不加半点遮饰,率性由真,赤裸裸地直说心篇。“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稀”,逼真地尽现了观花人惜花的心态与神情。面对一种生命匆匆终结,面对一种美好的陨落,诗人被深深地震惊了,一个可怕但真实的感觉飘忽着和诗人擦肩而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自我正穿过纷乱的花雨走向那黄昏暮色!因而刚刚蒙生的扫花的念头又自消自灭了——诗人已实在没有意志去承受这些落花的重量,更没有意志去珍藏起似曾萎顿零乱的自我,诗人望眼欲穿,期望花莫再落。但落花无言,春亦沉默,终无回天之力,残酷的事实是: 暮色中,枝头间越来越稀疏,花瓣悄无声息地继续飘落、飘落……此刻,“落花犹自舞,扫后更闻香”( 《和张秀才咏落花诗》)的温馨体验与情致在记忆里终于变得陌生、苦涩,最终竟荡然无存了。“天荒地老心虽折,若比伤春意未多。” (曲江》)还有比春去花落更令人惊心的事吗?还有比青春的谢幕更令人痛苦的吗?诗人睹落花而有此番心境,似乎并不意外了。“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结尾一句总承全诗,既是对花的咏叹,又是对己之半生命运的慨括,落语沉重,合起前边陈设的千思万缕,一种与宇宙自然终其存在的巨大的生命感叹横亘诗境,挥之不去,使得全诗痉挛而颤动。的确,虽抱“款回天地”之志,虽然为此志而“皎洁终无倦,煎熬亦自求” (《灯》),并“端如君子身,挺若壮士胸” (《李肱所遗画松诗书两纸得四十一韵》),不为凡物所蒙,更不曾有过 “辄慕权豪,切求绍介,用胁肩谄笑,以竞媚取容” (《上李尚书状》)的举动,半世挣扎,秉心效力,到头来却落得零落成泥的结果,谁人得知?谁人理解?哀音袅袅中,一曲关于落花与身世生命的咏叹就这样落下了帷慕,但人生辛酸与世事蹉跎,却给人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回想与记忆。此诗基本上是因事寄情的创作模式,写法上并无惊人之处。但字字句句却掷地有声,直落心头,想来完全是诗人尊重自己内心真实的结果。情感与形式相携而出,向可有此感染力。也许,也只有李商隐这样的诗人才不怕有如此直拓和质朴,也当是别具匠心的表现吧。
- 这首诗写于会昌六年(846),作者正闲居永业。当时,李商隐 陷入牛李党争之中,境况不佳,心情郁闷,以落花寓慨身世,流露出幽恨怨 愤之情。首联起笔叙事:酒宴散去,客人终于离去。曲终人散,人去楼空,剩下 我一个人独自徘徊在小园里,看落花满地,随风乱飞。诗人赋闲无事,落 寞无成,心境颓然,恰逢朋友来聚,宽慰心怀。岂知欢聚后留下的寂寞与 悲凉比往日更深几层! 前一句叙事,看似平淡,实则为后文写景抒情铺一 高台,尤其一个“竟”,含万端感触! 清代朱庭珍《筱园诗话》卷四:“起笔得 势,入手即不同人,以下迎刃而解矣……李玉溪之‘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 飞’……高格响调,起句之极有力、最得势者。”颔联承接首联继续描写诗人站在小园里所见之景:花影迷离,模糊了 曲折的小径,连着远处西边凄凉的落晖。此联表面写景,实则兼叙事与抒 情。客人远去,诗人伫立远望,伫立时间之长,目送距离之远,对朋友留恋 之深,对自己身世伤感之重,尽在这两句之间! 言有尽而意无穷,把伤感 与失落之情延伸到远处。颈联直抒胸臆:我柔肠寸断,不忍心扫去这满地落红,这可是我望眼 欲穿盼来的呀,她们还是匆匆离我而去! 此联既是写落花离去,也写客人 离去;诗人既伤落花也悲己,语意丰富,意境哀怨凄楚,令人潸然泪下。此 两句最具柔情,给人柔弱怜悯之情。尾联:我惜春爱花,一片痴情,但春花却随着春天毫不留恋地归去,只 留下我泪沾衣裳湿。尾联也是直接抒情,抒发一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伤 感与失落。我满怀爱花惜花之情,得来的却是沾湿了满袖的眼泪! 其凄 凉无奈之情如清代屈复《唐诗成法》卷五所言:“结句如腊月二十三日夜听 唱‘你若无心我便休’,令人心死。”全诗看似咏落花,怀友人,实则诗人咏物伤己,以花喻己,表漂泊无依 且无奈之情。皆因诗人素怀壮志,却屡遭挫折,于是悲苦失望之际,借花 感慨无限的人生际遇。《落花》一诗手法巧妙,即事抒怀,触景伤情,以花 喻人,且想象丰富,全诗笼罩着伤春惜花悼花之愁绪,情思如痴,委婉动 人,尽显李商隐缠绵哀怨诗风。但嫌脂粉柔弱之气较浓,大丈夫壮志难酬 的悲凉未足。
- 这首吟咏落花的诗作,是李商隐诸多咏物诗中的一首。当时的情况是,牛李党争已牵涉到诗人,诗人处于是非之地,左右为难,并且已经受到排挤,所以诗人的情绪是苦闷、低落的。“高阁客竟去,小园花乱飞。”欢宴的客人都离去了,花园顿时变得深寂无声,只有那飘落的花瓣随风乱舞,搅动着诗人的心扉。寂寞、孤独之感油然而生,诗人把客观景物同人物活动融为一体,创造了一个独特的艺术境界。“参差连曲陌,迢递送斜晖。”弯弯曲曲的小路上,落满了花瓣,象碎金,如散金,五彩缤纷,花朵一瓣一瓣掉落,仿佛永远没有尽头,伴着夕阳,凄凉冷落。诗人从时间和空间两处着眼,写落花之多,言花落之久。实际上诗人是在这里抒发内心无尽的惆怅和寂寞。用“参差”言其多,用“迢递”言其长。如果说,这两句是通过景物的描写来委婉地表达自己内心情怀的话,那么“肠断未忍扫,眼穿仍欲归”,就是诗人在直抒胸臆了。自然景物的变化直接作用于诗人的内心世界,引起诗人情绪上的强烈变化,扰动着诗人那颗深受磨难、郁抑不平的心。面对满世界的落花,诗人的肝肠痛断,不忍心扫掉它。如果不是落花凄惨的景象触动了诗人那欲碎的心灵,使诗人想起自己不平的经历,是不能由衷地写出这样感人肺腑的诗句的。“肠断”、“眼穿”表现了诗人那猛烈袭来的惆怅、寂寞之情。最后,诗人用“芳心向春尽,所得是沾衣”一句来结束诗篇。在这里,诗人又进一步把思想转向高一层次。表面上写花朵为春天开尽,最后默默地飘然而去,实际上,还是诗人自喻,怀着报效国家的“芳心”,可结果却是屡遭排挤,终生潦倒,只有那静静飘落沾满衣裳的落花,陪伴着自己。最后两句是诗人通过落花的境遇,得出的深刻的人生道理。整首诗以花自喻,托物言情,把自己的思想不着痕迹地融合到艺术形象之中,创造了一个独特的艺术境界,情深意切,感人至深,是一篇咏花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