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友人刘仲泽北归

烟草入重城。马首关山接去程。几度留君留不

住,伤情。一片秋蝉雨后声。　　无语泪纵横。

别酒和愁且强倾。后会有期须记取,叮咛。莫负

中秋夜月明。

张弘范现存词二十七首(据《全 金元词》收),有题为赠刘仲泽的计 四首,为《南乡子·送刘仲泽寿》、 《南乡子·寄刘仲泽》、《青玉案·寄 仲泽》以及这一首《南乡子》。刘仲 泽生平不见史乘,较张弘范之功业显 赫,似不可同日而语,但张弘范却对 他如此多情,如此钦佩,引为知音, 怀念极深,真是有英雄惜英雄之意, 而也有幸与不幸的遭遇。但刘仲泽却 以张词而传名,该也算不幸中之幸 了,可供一笑。张弘范夸刘仲泽,认 为他是“天地萃英灵。秀出人龙间世 生。不只文章为第一,峥嵘。气吐虹 霓万丈横” (《南乡子·送刘仲泽 寿》):把他引为知己,寄别后相思, 是“天涯望断行云暮。好著蛮笺寄情 句。底是相思断肠处。吟风赋月,论 文说剑,无个知音侣” (《青玉案· 寄仲泽》);而为他壮志不得抒展以 鸣不平,是“白褐黑头卿。埋没黄尘 气未平”(《南乡子·送刘仲泽寿》); 自认和他的友谊,是“义士交情死不 移” (《南乡子·寄刘仲泽》) 。别 后,怕他“音信怪来稀” (《南乡子 ·寄刘仲泽》)。而当离别时,当更依 依。这首词,就是惜别词。

词一起两句“烟草入重城,马首 关山接去程”写出大景,为行人必经 之处。烟雾、芳草、重城、马首、关 山、道路,在这样的境地上,人去 了。景中虽未写情,而情寓于其中, 是潜伏着的。一承,爆发出浓烈的惜 别之情,“几度留君留不住,伤 情”,不假修饰,脱口而出。非深于 情者,曷克臻此? ! 一结“一片秋 蝉雨后声”是写景,雨后的一片秋蝉 声,更增加了离别的叹息。这里上阕 的结束语,和柳永的《雨霖铃》 “寒 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有异 曲同工之妙。不过一为发端,一为收 束。张弘范这一词语当系从柳永的词 语化来,而以简练语出之,收不尽缠 绵之意。下阕开始即抒离别之情, “无语泪纵横”,遥承上阕之“几度 留君留不住,伤情”而来。再以“别 酒和愁且强倾”极写离筵之不堪。然而 终于要离别了,只好聊以自慰,无可 奈何地道出“后会有期须记取,叮 咛”,再三的告诫,无忘后约。一结 以景“莫负中秋夜月明”,也是“但 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轼《水 调歌头》) 之紧缩。词,惜别情深, 以“几度留君留不住”为本词的关键 语,生发出不得不别之“伤情” 和 “无语泪纵横”,暗线沟通,有草蛇 灰线之妙。而期复约,则又明白道 出: “叮咛”,一再嘱咐,辞短意 长,刻骨铭心。词的上下阕分别以景 起、以情起,景与情遥相呼应。而上 下阕的结语又均以景收,有声有色, 情寓景中,有余韵无穷之趣。张弘范 笃于友人,不以功名忘记朋友。我们 虽不能肯定这些词作的时间,但张弘 范自青年时期起,即独当一面,有经 济才。后来战功显赫,威震遐迩。他 和刘仲泽订交于何时,也有待进一步 考证,但其风义之高,通过这些词作 是可以窥其一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