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坐》
寒滩远嘶月,遗响到岩壁。
悠悠千古心,悄悄一卷《易》。
灯微夜气分,星冷山露滴。
危坐独何为?人间睡方黑!
这是一首意境冷寂的五言律诗。宋朝亡后,诗人隐居林泉,求禅修道,希望能够忘怀尘世中的名利的烦扰,从而得到解脱。这首五律,记述了诗人参禅悟道的心理历程。
诗人为永嘉人,其诗受永嘉四灵赵师秀等人的影响显然易见。“寒滩远嘶月,遗响到岩壁。”首联用语清瘦,字敲句琢,颇有永嘉四灵之风。一个“嘶”字,写尽其凄楚。寒滩、嘶月、岩壁,几个意象无不含有冷寂、失望的意味。一片凄楚、清冷的月光,远远地笼罩着寂寞清寒的河滩,月光波动,似乎可以隐隐约约听到月光碰到岩壁的回声,夜是那么静,可也是那么凝重清冷。这种诗境的创造,与晚唐姚合、贾岛,南宋永嘉四灵,无不契合。贾岛曾经做过和尚,四灵崇尚禅宗。这种冷寂的境界,透出诗人对尘世的失望,只有在禅境中诗人才能寻求到慰藉。
“悠悠千古心,悄悄一卷《易》。”悠悠,语意双涵,既指长久,又指纷杂。《易》:即 《周易》,因 《周易》可用来占卜,参悟盈虚玄理。颔联所用对比手法,描述了诗人心境的变化。做为封建士大夫,诗人自然懂得“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的道理,“悠悠千古心”,道出了诗人留神千古兴废,不知尘寰困扰要汲汲于功名之心。可惜诗人生于南宋末世,随着江山易手,诗人经济之志、利禄之心早已化为南柯一梦。“悄悄一卷《易》”,“悄悄”二字,可见诗人世情之淡漠,早将一副热肠换过,来参悟洞明虚无玄理的易学。
“灯微夜气分,星冷山露滴。”诗人禅心萌动,眼观夜气降临,灯微光弱,显得分外寂寞。耳听得山露滴声,极为冷清,远远望去,星光一片凄迷。这种冷寂,虽极寂静,但仍不是禅宗空寂惮悦之境。禅宗认为,参禅者须领悟这三种境界,方才悟到真谛。初参禅时,智慧未开,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不知禅在何处。渐有所悟,由色悟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待到智慧洞明,顿悟虚无,念念皆禅,返本还源,依旧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诗人这首五律,尚未参悟到我、法、佛三者皆空之境,空寂之境时时放不下一个 “冷”字,可见仍停留在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阶段。
“危坐独何为?人间睡方黑!”危坐:即端坐。时至夜深人静,万籁无声,诗人正襟危坐,意欲何为?诗人以设问做结语,让读者自觅答案。诗人夜深不寐,只能是潜心修行,思悟打破生死之关,获得彻底解脱。尾联表达了诗人自己的禅心逾来愈坚,暗示其终能达到响寂双亡之境。可惜的是,诗人不知求禅之最好方法是饿了就吃,渴了就喝,困了就睡,一物不思,自可使有限的自我达到无限,从而达到“从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的禅家至境。
此诗所述,可从中窥见宋末士大夫参禅之心境。由于元人一统华夏,南宋灭亡,这些封建士大夫报国无门,只好逃向禅宗寻求慰藉。他们身为南宋遗民,华夷之防的传统,故国之思,使他们不可能向元人输诚。他们对现实生活的绝望以及国破家亡的失落感常常使得其诗境为冷寂的禅境,而不是完全解脱之后那种空寂禅悦之境。这既说明他们的禅功还不到家,同时也说明“云空未必空”,现实生活的折光仍可从他们的禅诗中折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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