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

从“情人的拥抱里”②，

暂时匯出一只手来，

接收这干燥无味的

中国小说史略③。

我所敬爱的

一撮毛哥哥呀④!

鲁迅

二三，十二，十三。

【注释】

①本诗录自川岛 《和鲁迅相处的日子·鲁迅先生所送给我的书》(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7月版)。川岛，浙江上虞人，原名章廷谦，字矛尘。鲁迅在北京大学任教时的学生，语丝社社员。这首诗是1923年12月13日鲁迅写在赠川岛的《中国小说史略》上卷扉页上的。诗题依据内容而拟。

②从“情人的拥抱里”句，据川岛在《鲁迅先生所送给我的书》中说：“这一年正是我结婚的前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谈情说爱上”，故鲁迅有此说法。

③据川岛文章，“中国小说史略”六字，“鲁迅先生就利用了书中扉页上铅字印好的书名，不是自己写的。”

④“一撮”句，川岛说“那是因为我当时留的头发是现在的所谓学生头，先生就给我这么一个绰号。”

【析】这是一首题赠诗。1923年12月，鲁迅的讲义《中国小说史略》上卷由北京大学新潮社出版。鲁迅先生即在书的扉页上题写了这首妙趣横生，寓希望与批评于其中的诗，送与川岛。原诗无题，现诗题为笔者根据诗的内容而拟。

川岛当时是鲁迅的学生，语丝社社员，是一位思想进步的青年。但当时如他自己所说：“这一年正是我结婚的前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谈情说爱上，除在鲁迅先生每星期来北大上课时见到以外，我很少到先生那里去。也就是鲁迅先生说我正是‘魂出着��’，(��读如居，越谚。)的时代，所以给我小说史略时，就附上了这一首诗。”

鲁迅自己早年深受封建包办婚姻之苦，因而，他理解青年们对于婚姻自主，恋爱自主的追求。但是，五四以后，一大批青年沉溺于自由恋爱的狂潮中，看不见黑暗势力的险恶，“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要义全盘疏忽了”，造成了无数“自由恋爱”的悲剧。他的小说《伤逝》，就是以涓生、子君的爱情悲剧为那一批沉溺于爱的梦幻的青年们提供的一副清醒剂。对于川岛这样熟悉且关系密切的学生兼友人，鲁迅对于他这样的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谈情说爱上”，并因而“魂出着��”， 自然是有所不满的， 因而，借赠书题诗的机会给以婉言劝勉，希望他不要沉溺于谈情说爱之中，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首诗写得诙谐、幽默，寓批评劝勉于戏谑之中，读来妙趣横生，又能收使受书人乐于接受批评劝勉之效。不太熟悉鲁迅的人，常看到鲁迅严肃、“横眉冷对”的一面，但其实，鲁迅却还有充满天真亲切热情的另一面。对于他所熟悉的青年们，尤其毫无遮掩地显示出他的真性情。从本诗中幽默的语句和对川岛的称呼也可体味出一种极亲切的情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