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汾沮洳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 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 彼其之子,美如英(瑛),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 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这一首以下的诗,是女子羡慕男子的诗。
“其”:读“记”。
“”:读“足”。
“汾”:指汾水。
“沮洳”:水边洼湿地,亦称隰。
“一方”、“一曲”:同义。方,曲,“一方”,“一曲”:水湾也。
“莫”、“”:是野菜。“桑”与之并举,似非“桑树”之“桑”,可能也是野菜。
“言”:最古时训“我”,然此等用法不见于别书,故可怀疑。古时第一人称(单数)往往省去,而“言”则是代替“我”之虚字,于是使人以为“言”训“我”了,其实不然。“言”、“焉”:尤“然”也,乃副词语助。但“焉”又作关系代名词,“于此”也(where)。这里,就是where之义,“于焉”也。而“爰”则是“于是”(there for)的意思。清王引之《经传释词》对古书虚字甚注意。他们父子奠定了训诂学的基础。王念孙有《广雅疏证》,是讲名物实字的。王引之的《经传释词》则研究虚字。虚字之研究发展成后日文法之学。虚字代表关系。在文艺作品中,传神之地方全在虚字。故要了解表现方法本身(语气,神态),非知道虚字不可。研究《诗经》,虚字是麻烦的。
“彼”、“其”、“之”:皆同义,即“他”。古人说话往往不嫌重复(今人亦然)。所以要重复,是因为中国单音字不易听清楚,重复一下就较清楚。而且,诗为四言,为凑数也得重复一下。
“度”:指“限度”。说“彼其之子,美无度”,就是说:“那人儿美得没法说。”
“殊异”:秀逸也。
“公路”、“公行”、“公族”:“公路”、“公行”都是晋国武官“公车尉”这一官阶里的名词。“公车尉”有“公路”、“公行”等名称。“公族”则为普通称谓,“公”之族也,即贵族。“公族”是指其血统家世。在血统上是公族,在官阶上是公路、公行。以前,凡为官,尤其是武官,必然是贵族。这里大概是平民女子在河边采菜,见贵族少爷,钦佩得了不得。“殊异乎公路”,就是:“真是与众不同呵,这公路!”——但是旧注说,美得无度,就是不好,不似公路,因为公路得美而有度。这是因为封建意识作祟。
“英”:即“瑛”,玉名之一。从“美如英”、“美如玉”亦可知第一章“美无度”是正面的意思,而无贬意。
从“采莫”、“采桑”等可证明作者是女子。采菜原是女子之事情。古代食物很大一部分靠野生植物,乃采集经济之遗留。采集原是女子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