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操

        厥初生,造化之陶物,莫不有终期。
        莫不有终期。圣贤不能免,何为怀此忧?
        愿螭龙之驾,思想昆仑居。
        思想昆仑居。见期于迂怪,志意在蓬莱。
        志意在蓬莱。周孔圣徂落,会稽以坟丘。
        会稽以坟丘。陶陶谁能度?君子以弗忧。
        年之暮奈何,时过时来微。
        　　　　　　(《乐府诗集》卷二十六)
        
        “精列” 乐府旧题,属 《相和歌。相和曲》精,指人的精神灵气,古时人们认为这是人生命之所系。列同 “裂”,分解。人的精神灵气分解了,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诗人借此题表达了自己虽已暮年而壮志未酬,欲求长寿而不能的悲凉心情。
        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年已54岁,他平定了北方的袁绍等豪强后,率大军乘胜南下,不料于赤壁遭惨败,以后虽多次攻打孙、刘,均未成功,三国鼎立之势也逐步形成。这样,统一四海大业的宏伟抱负,在诗人有生之年已无望,他不由得发出“年之暮奈何,时过时来微” 的慨叹。
        这首诗开篇点出自然界的一切生物都靠天地养育,有其 “初”必有其 “终”,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自然规律。“莫不有终期” 的反复,既强调了诗人对人寿有终结的明确看法,又流露出对人生的留恋,希望长寿的愿望。然而长寿不可能的,因为人间的圣贤都不免一死,何况诗人自己呢!“何为怀此忧?”紧承上句,以反诘句作答,好像不必为此忧愁了,但从诗中后面的内容看,此句正是诗人无可奈何的哀叹,内中包含着无限苦闷、悲凉之情。,诗人在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中苦苦寻觅,希望能找到一条超脱之路,由此引后面求仙的内容。
        从“愿螭龙之驾”到 “志意在蓬莱”,诗人以简洁直朴的文笔倾吐游仙之感慨。他曾想以黄龙驾车到昆仑仙山居住,修身养性,也曾希望能见到神灵怪异带他去蓬莱仙山遨游,寻求长寿之药。无论西方神山,还是东风仙境,都曾是他理想的归宿。然而,残酷的现实在诗人心中是不能磨灭的,周公孔圣这样伟大的人物早已离世而去,自己欲求仙长寿只能是徒劳,由此诗人又一次发出悲凉的感叹周孔圣徂落,会稽以坟丘。会稽以坟丘。”
        最后四句,诗人回首千古历史,欲以古代君子自况,不以人生短暂而忧愁,但是诗人仍不能摆脱欲求长寿的强烈愿望 “陶陶谁能度?君子以弗忧。年之暮奈何,时过时来微。”漫长的岁月无情地流逝过,谁又能永世长留呢?心胸豁达的君子不以岁月无情而忧愁,而自己己到暮年,剩余的时光也越来越少了,今后何去何从,诗人欲言又止,无法用语言表达内心的苦痛,只好留给读者去回味。这个结尾确有 “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意境。欲求在有生之年完成统一四海的大业难成,欲求仙长寿只是幻想,欲学君子的豁达又不合心意,一位踌躇满志,心余力拙的形象跃然纸上,也再次使读者体会到 “何为怀此忧” 的真正原因。
        这首诗以悲凉的情调,对人生有限,生命易尽这个不可克服的自然规律发出深沉的哀叹。全诗以 “忧” 字贯穿全篇,一唱三叹,愁绪表达得起伏跌宕,使人感到悲凉有余,慷慨不足。诗的语言质朴简约,无浮华的词藻,时有古风之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