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韦炼师升仙歌
皇甫冉
红霞紫气昼氲氲,绛节青幢迎少君。
忽从林下升天去,空使时人礼白云。
这是中唐初诗人皇甫冉所作的一首关于韦道士逝世的诗歌。少室山在今河南登峰,炼师是对道士的敬称。诗中的韦炼师即住于少室山者。所谓升仙,实指道士逝世,因道士企求修炼成仙,故讳其死而以升仙称之。
尽管此诗有着升仙歌的美名,但实际上它毕竟是一首悼歌。一般而言,悲感伤悼是悼歌的应有之义,但是这首诗却与一般的悼歌不同,它没有悲哀伤感的眼泪与呼号,也没有丧、逝之类的词语,表面上却写得热闹荣耀,显得有若庆贺礼仪的气氛与场面。你看那朵朵红霞,阵阵紫气,映红了天空,充塞着天地,使得天地之间洋溢弥漫着一派吉祥喜庆的氤氲之气。在这一片吉祥喜庆的气氛中,张挂着青色帷幕的仙车自远而至,车上的仙人手持着绛红色的符节随车而来到了人间。仙人驾车的到来,正是为了迎侍少君而去。少君,原指汉武帝时方士李少君。此人自称能与神仙交往,神通广大。后来也称道士为少君。此诗中的少君,既有道士之义,又有将韦道士比拟为能与神仙来往的李少君的用意。因此,红霞、绛节二句,是以庆贺的典仪扬而来隐示韦炼之丧葬典仪,以热闹喜庆的表象来掩饰本应有的哀伤。诗人这一写法是否违拗人情?当然,人之死总会人悲伤。但是逝者乃是位道士,而道士隐居山林僻处,苦心修炼,其目的就在于企望得道成仙。当然所谓的得道成仙本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一种自我精神寄托。死丧本是不可避免的自然法则。但是人们总是爱讳言死丧,好代言以升天成仙之类的说法。更何况道士的理想彼岸正是得道成仙升天而去,故诗人也就把韦炼师之死看成是修炼成正果,终于成仙而去。而这岂不就是道士之所追求期冀,人情习俗之所喜言乐道的吗?而既然是升天得道,功成仙去,当然也就要写出一派红霞满天,紫气氤氲的吉祥喜庆气象
然而这毕竟是以虚幻的喜气来强掩悲伤的事实,所以尽管诗人讳言其死,将丧事喜写,但仍然没能完全掩饰住诗人的伤感与哀惋的怅惘。“忽从林下升天去,空使时人礼白云”二句,正是诗人真实心情的自然流露。所谓“林下升天去”,意谓道士在山林中经长期苦心修炼,终于升天成仙而去。表面当然也说得够得意快慰的,但实际上是逝世的美化说法,其事实可哀。“时人礼白云”字面上虽写出了人们对韦炼师驾着白云升天而去的虔诚礼敬之意,但实际上正写出了人们在这一凝重肃穆的场合中的悲伤怅惘之情。而这种种的真情实感,又巧妙地从“忽”字“空”字传达出来。韦炼师之死,竟是那样地出人意料地突然,因此也就更使人惊心伤痛!尽管时人对炼师升天而去是那样地膜拜礼赞,然而对于诗人来讲,这却显得多么地于事无补。友人的永逝,留给诗人的却只能是拂不开的沉痛与伤悼,一种永久的怅惘。当然诗人内心的这种感情在诗句中是极为含蓄地表达的,因此使得此诗在感情的表达上显得很微妙,带有双重性的特点。但它在骨子里却是以喜写悲,以热闹写空虚怅惘之情的。这正是这首诗的一个主要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