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逢甲

        今日征诛一洒扫，群胡如叶风前堕。
        依然龙虎帝王都，我来偶借蒲团坐。
        楼外长江江外山，今日江山方我还。
        眼前待说弥天法，未许老僧闲闭关。

        丘逢甲是近代爱国志士和诗人。他1908年秘密加入中国同盟会,为革命作了不少工作。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12月2日江浙联军攻克南京。丘逢甲作为广东三名代表之一应邀赴南京参加组织政府,任参议院议员。在南京期间,丘逢甲登扫叶楼,写下了这首颂扬革命、表现革命对宗教冲击的诗篇。
        扫叶楼,在南京城西清凉山西麓,属善庆寺,楼内绘有一个山僧持帚扫落叶的图画,楼因此而得名。
        全诗八句,首二句开篇切题,紧扣扫叶楼中 “山僧扫叶图”写,大意是说: 革命义军征讨清政府,势若秋风劲吹落叶堕地,战争取得了胜利,如山僧持帚扫落叶。这两句写出了革命形势的发展如迅雷不及掩耳,锐不可挡,字里行间洋溢着诗人对革命胜利的喜悦和赞叹之情。当辛亥革命爆发、清政府垮台的时候,丘逢甲心情无比欢畅,以为“无若今日快心者” (丘复 《仓海先生墓志铭》),这两句诗正是他“快心”的自然流露。三四句说: 南京恢复了昔日龙盘虎踞帝王都的雄伟气象; 我来这里,不过是偶尔借一席之地坐坐而已。第三句紧承上句,歌颂南京翻天覆地的伟大变化。对于南京的光复,诗人还曾满怀激情地写道: “郁郁钟山紫气腾,中化民族此重兴。江山一统都新定,大纛鸣笳谒孝陵。”(《谒明孝陵》)因为南京的光复,是中华民族重兴的一个新起点,所以诗人极为兴奋。第四句指自己谒善庆寺,登扫叶楼,瞻拜佛门,兼寓自己来南京参加临时政府事。“偶借”,是一种谦逊的说法,也表现了淡于名利的思想。五六句是说祖国江山终于光复。“方我还”即“方(才)还我”的倒装,表露出一种革命胜利来之太迟而终于来临的喜悦。结尾二句说,眼前待要宣讲弥天佛法,但形势逼人,已不容僧人闲居一室,诵经坐禅了。佛教是宣扬与世无争超凡脱俗的宗教,似乎可以不受外部世界变化的影响,但这实际上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可能的。在辛亥革命胜利的大好形势下,僧人闲坐诵经说法,就不但不合时宜,而且也决不会有说服力了。丘逢甲在辛亥革命前曾写过一些宣扬佛家出世思想的诗歌,他在革命胜利后写的这首《登扫叶楼》,则是对这些作品的一个反思和否定。
        纵观全诗,这是一首颂扬辛亥革命胜利的政治抒情诗。“今日征诛一洒扫,群胡如叶风前堕”,写得大气磅礴,有排山倒海之势;“依然龙虎帝王都,我来暂借蒲团坐”,从南京光复写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充满了胜利的喜悦;“楼外长江江外山,今日长江方我还”,则是对乾坤再造的热情讴歌;结尾“眼前待说弥天法,未许老僧闲闭关”更以形势逼人,连僧人也不能无动于衷,置之度外,来表现革命对佛教的冲击,以反衬革命胜利影响之大,读来令人振奋。
        在形式上,这首诗似七律而未工,用字也多重复(三“江”、二“山”、二“前”、二“外”、二“我”、二“今日”),该是由于诗人兴之所至,随口吟出率尔成章,未及雕琢的缘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