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悲愤是李白诗歌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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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意悲愤是李白诗歌的主旋律 
张迤逦
辽宁省艺术学校!辽宁沈阳110003
 
摘    要:
盛唐气象论者认为 , 李白诗歌充满乐观情绪 , 少年的解放精神 , 青春焕发的感情。当今文坛也公认李白的诗歌是浪漫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表现手法的高度统一。本文则认为失意悲愤是李白诗歌的主旋律 , 从李白的价值追求和为追求所经历的坎坷人生 , 我们不难得出这一结论。李白坎坷人生的追求可分为三个时期 :出游和寻找入仕之途的执著、长安遭谗的悲愤及离别长安的岁月煎熬。李白诗歌之所以有那么多的幽愤要挥斥 , 就是因为他经历了丰富而又坎坷的人生 , 正是这丰富而又坎坷的人生历程 , 才能使他谱写出如此宏伟的诗篇 , 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巨匠
 
关键词:
挥斥幽愤; 失意悲愤; 忧郁愤怒;
 
作者简介: 张迤丽 (1961-) , 女, 辽宁沈阳人, 辽宁省艺术学校讲师, 主要研究方向为语文写作教学及中国古典诗词;
 
收稿日期:2000-03-05
 
Received: 2000-03-05
 
盛唐气象论者认为, 李白诗歌充满乐观情绪, 少年的解放精神, 青春者发的感情。然而我们仔细考察李白的价值追求和为追求所经历的坎坷人生, 则不难发现, 李白诗歌的基调是忧郁、悲愤的。李白坎坷的人生追求, 本文主要从以下三个时期来论述:
 
一、出游和寻找入仁之途的执着 (开元十四年——天宝元年)
开元十四年, (公元726年) 李白26岁, 他认为学业已经完成, 政治抱负和生活理想也已经确立, 因此产生了要到祖国广阔的天地去遨游的想法:“骐骥筋力成, 意在万里外” (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 , “大丈夫必有四方之志” (《上安州裴长史书》) , 这样, 他抱着施展才能贡献社会的目的, 离开家乡蜀地, 出川远游。
 
李白高度自负, 抱着济世安民的宏愿出游, 因此有一种“常欲一鸣惊人, 一飞冲天” (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 的心态。在长期漫游和酒隐安陆这段时间里, 经常流露出功业渺茫的失落感, 他在病中寄给蜀中赵蕤的诗中流露:“吴会一浮云, 飘如远行客。功业莫从就, 岁光屡奔迫。” (《淮南卧病书怀寄蜀中赵征君蕤》) 李白自由奔放在祖国广阔天地里, 经常抒发如大鹏展翅般的情怀:“游三千以崛起, 向九万而迅征” (《大鹏赋》)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这首脍炙人口的诗, 恰是一位伟丈夫雄居高山之颠, 吟唱着自然的辉煌和理想的伟大。我们只要注意观察李白这个时期的思想主流, 便不难发现, 他在嵩山、徂徕山隐居期间, 除了那无可奈何的等待外, 李白也为自己的政治出路进行过积极的社会活动。开元二十二年, 李白34岁, 在襄阳, 他谒见地方高官韩朝宗, 上了一份人才自荐书, 即《与韩荆州书》) 。李白在自荐书里表白了自己有“日试万言, 倚马可待”的非凡才能, 以及“虽长不满七尺, 而雄心万丈”的抱负。也许出于同病相怜的关系, 李白和当时以写山水田园诗歌而闻名的孟浩然交游厚。孟浩然也有一颗报国的雄心, 到长安寻求仕途失望而归, 李白以《赠孟浩然》表达对孟的赞颂:“吾爱孟夫子, 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 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 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 徒如揖清芬。”他在这首诗里对孟浩然品格的赞叹中不免隐有“徒如揖清芬”的无奈之情。这种情感我们可以在《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一诗中有更深的体会, 此诗的后两句“孤帆远影碧空尽, 惟见长江天际流。”它的含义绝非仅仅是友谊情感深厚的描写, 其实更为深层的意义就是借此自然景色的描绘, 表示对孟浩然无奈归隐的哀叹, 这是第一层意思, 它的另一层意思也表明自己的前途难道也会和友人一样的归宿, 一样的无奈吗?其实这首送友的诗, 思绪是沉重的, 心态是悲苍的。此间, 李白作《横江词》六首也流露了这一心态, “人道横江好, 侬道横江恶”。李白热爱祖国, 喜游自然山水, 理应处处以诗赞美, 而他却一反常态, 人们都说横江好, 李白却说其恶来, 原因是“一水牵愁万里长”的思绪来。“横江馆前津吏迎, 向余东指海云生。`郎今欲渡缘何事?如此风波不可行’”。此处, 作者又借景生情, 指出宦海的坎坷和艰辛。
 
《襄阳歌》是李白洒隐安陆, 蹉跎十年的代表作品。“咸阳市中叹黄犬, 何如月下倾金”这两句是说与其像李斯那样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倒不如在月下放浪醉酒的好。作者原意是如此地悲观吗?当作者站在“龟头剥落生霉苔”的羊功德碑前, 触景生情, 虽有着“泪也不能为之堕, 心也不能为之哀”的七上八下的酸楚心态, 但他并未退却、屈服, 而是“清风朗月不用一金买, 玉山自倒非人推”。就是说, 决定前途命运的事, 不要去怨天怨地尤人, 自己倒下了并非是别人推的, 关键在于自己是否坚持下去。李白在诗中表达了要为理想的实现继续努力奋争的决心。
 
天宝元年李白42岁, 终于传来了皇帝的诏令, 他准备进京去做一番大事业。此时李白的情绪真正奔腾起来了, 从此一扫往昔的悲愤和哀怒。《南陵别儿童入京》, 表现了他临去长安时的狂喜和踌躇满志的心情:“白酒新熟山中归, 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 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 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 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 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辈岂是蓬蒿人。”可见, 李白为实现救世济民的理想, 从不曾有过放弃与动摇!
 
二、长安遭谗的悲愤 (天宝元年——天宝三年)
天宝元年 (公元742年) , 42岁的李白得到玄宗皇帝的礼遇, 供奉为翰林, 他认为到了皇帝身边“遭逢圣明主, 敢进兴亡言” (《书情赠蔡舍人雄》) , 可以实现“辅君济民”的宏愿。其实, 李白并不知道玄宗已经从励精图治、重用贤才的开明君主, 变成了深居宫中沉溺于声色狗马的昏庸之君。并且有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和内戚杨国忠的专擅, 太监高力士的拨弄是非, 李白想报效的朝延已以经是奸佞妆道、昏暗腐朽了。李白性格耿直, 岂能同流合污。“力士脱靴”的故事, 正是李白傲岸性格的典型表现。李白为羞辱高力士, 让其脱靴, 因而得罪了这群小人而遭谗疏。本来满腹济世安民的良策无处倾诉, 而新的愤怒又油然生来。李白的挚友杜甫作了生动地描述:“李白一斗诗百篇, 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 自称臣是酒中仙。” (杜甫《饮中八仙歌》) 短短几句小诗深刻说明了两点:第一, 非斗酒就可诗百谝, 而是残酷的现实生活, 为李白诗歌的创作酿造出极其丰富的源泉;第二, 李白对朝思暮念的君王大失所望, 因此以酒中仙表示对玄宗的无视和戏弄。苏轼指出李白:“戏万乘若僚友, 视俦列如草芥” (苏轼《李太白碑阴记》) 。已到了病入膏肓的“盛唐”, 岂是李白这个文人所能有力回天?他那充满肺腑的悲愤之情, 化作怒吼的巨作去发泄。《蜀道难》、《行路难》等可为这一时期的杰作。作者以《蜀道难》、《行路难》比喻仕途和宏愿实现之艰难。它的艰难度是作者在朝廷中遭谗的切肤感受。“其险也若此, 嗟尔远道之人, 胡为乎来哉?”此句正是作者悲愤中的扪心自问, 难道为人生的追求, 要冒如此巨大的风险吗?“所守或匪亲, 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 夕避长蛇, 磨牙吮血, 杀人如麻。”此四名告诫玄宗, 近在身边或身在边塞的所谓贴身守臣, 并不是忠君的近臣, 一朝露出吃人的凶相, 那将是一场灾祸。“所守或匪亲”就是指李、杨和安禄山一伙奸佞小人。“锦城虽云乐, 不如早还家”。锦城直意是指成都, 但它实指都城长安。其意相同的有《行路难》:“金樽清酒斗十千, 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剑四顾心茫然”, 还有《玉壶吟》:“君王虽爱蛾眉好, 无奈宫中妒杀人”;《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何处可为别?长安青绮门”。上述诗句里, 作者反复陈述了在这纸醉金迷的好地方, 我却要离开它, 因为那“妒杀人”的妖气, 怎可继续滞留下去呢?李白在离开长安前送别裴图南归嵩山时, 对裴图南说出了这一道理:“风吹芳草折, 日没鸟雀喧”。芳草是李白的自喻, 鸟雀在暗无天日中的喧嚣当然指的是这班乱臣贼子。李白决定离开长安的心情是痛苦的:“上有无花之古树, 下有伤心之春草”, “正当今夕断肠处, 骊歌愁绝不忍听” (《灞陵行送别》) 都是这一心态的表露。
 
三、离京的烦恼和永王事件 (天宝三年——天宝十四年)
天宝三年 (公元744年) , 李白离别长安, 此时的李白44岁, 到他生命的终点还有18个春秋。其间有梁园为主的南北漫游时期, 安史之乱后, 有因永王事件而流放的生活经历。
 
在这个时期, 李白怀念朝廷, 宏愿不改, 怒斥权臣的思想感情, 经常流露。李白在山东借送族第抒怀:“沐猴而冠不足言, 身骑土牛滞东鲁”, “遥望长安日, 不见长安人。长安宫阙九天上, 此地曾经为近臣。一朝复一朝, 发白心不改。” (《单父东楼秋夜送族第沈之秦》) 因沐猴而冠之小人, 被迫骑着土牛来到东鲁, 但却经常勾起他对长安的思念, 因为自已有过宫阙为宦的经历, 虽然时日无情的度过, 头发已白, 可这种牵挂的心不曾改变。李白在《远别离》里, 还有对君王安危的忧虑, 对权奸的揭露:“日惨惨兮云冥冥, 猩猩啼烟兮鬼啸雨, 我纵言之将何补”。李白明知谏言之无用, 但还是要指出:“尧舜当之亦禅禹, 君失臣兮龙为鱼, 权归臣兮鼠变虎。或云:尧幽囚, 舜野死” (《远别离》) , 李白指明君权下移臣子的危害。从安史之乱事件的发生看, 李白是有预见的。
 
天宝十一年 (公元752年) 十月, 李白亲自到幽州, 探得安禄山的动静:“十月到幽州, 戈铤若罗星。君王弃北海, 扫地借长鲸。呼吸走百川, 燕然可摧倾。心知不得语, 却欲栖蓬瀛。” (《经乱离后, 天恩流夜郎, 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他目睹了安禄山兵强马状, 蠢蠢欲动的嚣张气焰。这是玄宗用安禄山戍守大片北方疆土, 安禄山借玄宗的器重准备谋叛。李白自知失意君主, 无言可谏, 只有避世做隐士的份儿。实际上说去做隐士的李白, 并非所“欲”, 而是失意的无奈表白。他的名诗《梦游天姥吟留别》, 在描绘仙境的虚幻和天姥山形势险要时, 却不能忘怀政局, 发泄自我的心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使我不能尽开颜”。当安史之乱起, 李白避战乱到江南宣城一带, 在《西上莲花山》诗里, 描写了他应邀入了仙境, 但那是“恍恍与之去”的一种情态。当他清醒时还是尘缘在心, “俯视洛川, 茫茫走胡兵。流血涂野草, 豺狼尽冠缨。”可见李白关注的还是社会现实和民众的疾苦, 所谓追求的仙境不过是他无奈心情的表白。
 
李白没有去避世仙境, 找寻清静, 而是坐等机会报效国家, 为平叛立功。时值永王李领兵东巡, 李白认定这是一个机遇, 因为“二帝巡游俱未回, 王陵松柏迫人哀, 诸侯不救河南地, 更喜贤王远道来” (《永王东巡歌》其五) , 李白投入永王军中, 目的是明确的, 迅速投入讨叛的战场。但事与愿违, 刚刚加入讨叛军队却成了唐军讨伐的叛军。于是, 李白落得个叛逆朝廷的罪名。李白在《南奔书怀》诗中以“拔剑击前柱, 悲歌难重论”, 表白了他内心的悲愤。在悲愤中仍不忘安史之乱之苦。在《奔亡道中》仍写下:“函谷如玉关, 几时可生还?洛阳为易水, 嵩岳是燕山。俗变羌胡语, 人多沙塞颜。申包惟恸哭, 七日鬓毛斑。”
 
据说, 郭子仪帮助李白免于死刑改为流刑, 李白在流放途中, 不知留下了几多悲哀:“夜郎万里道, 西上令人老” (《经乱离后, 天恩流夜郎, 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惭君能卫足, 叹我远移根” (《流夜郎题蔡叶》) ;“三朝又三暮, 不觉鬓成丝” (《上三峡》) ;月色何悠悠, 清猿响啾啾。辞山不忍听, 挥策还孤舟” (《自巴东舟行以瞿唐峡登巫山最高峰晚还题壁》) 。李白虽悲怨至极, 但他没能在悲怨中沉沦下去, 而是在发泄悲怨中寻求希望。乾元二年 (公元759年) 二月赦令传来, 犹如一阵春风春雨, 诗人李白焕发青春, 当他从奉节乘舟东归时, 那情景是:“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早发白帝城》) 归心似箭的欢快心态, 希望尽快会有一番作为。当他听到洛阳又被史思明攻陷, 便夜不能寐, “中夜四五叹, 常为大国忧” (《经乱离后, 天恩流夜郎, 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上元元年 (公元760年) , 李白在豫章 (南昌) 与夫人重聚时, 他还关注国家命运, 鼓励入伍新兵“岂惜战斗死, 为君扫凶顽。” (《豫章行》) 上元二年李白61岁, 他贫疾交加, 但听说李光弼领兵讨叛, 还要专程北上想投入唐军讨叛, 贡献最后一点力量。可惜, 他半途因病而归, 写下了“愿雪会稽耻, 将期报恩荣。半道谢病还, 无因东南征”, “天夺壮士心, 长叹别吴京” (《闻李太尉大举秦兵百万出征东南懦夫请缨冀早一割之用半道病还留别金陵崔侍御十九韵》) 。这是李白为自己宏愿最后的一次搏击。宝应元年 (公元762年) 62岁的李白在临终前对自己的人生道路作了如下论述, 留给人们去评论:
 
《临路歌》
 
大鹏飞兮振八裔, 中天摧兮力不济。
 
余风激兮万世, 游扶桑兮挂石袂。
 
后人得之传此, 仲它亡兮谁为出涕?
 
纵观李白在诗歌中之所以有这么多的幽愤挥斥, 是因为他经历了丰富而又坎坷的人生, 正是这丰富而又坎坷的人生历程, 才使他谱写如此宏伟的诗篇, 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的巨匠。当然, 有许多篇章以饮酒、交友、漫游、寻仙道为其内容, 但同他的一生实践的思想主流相比较, 这些都是其非主流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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