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忆秦娥·箫声咽》,是词史上令人瞠目的奇迹。

2018-08-31 可可诗词网-名诗赏析 https://www.kekeshici.com

 
忆秦娥
.[唐].李白.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
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
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注释】 ①咽 (ye 叶):呜咽,此处形容悲凉的萧声。②秦娥: 古代秦晋之间称美女为娥,秦娥,即秦女,此处指京城长安的一个女子。梦断:梦醒。③灞陵: 汉文帝陵墓,在长安 (今西安市) 东。④乐游原: 在长安东南,这里有秦宜春苑和汉乐游苑的故址,是长安游览胜地。清秋节:指九月九日重阳节。⑤咸阳: 在长安西北,秦代都城所在地。音尘: 指车马行进时的声音和扬起的尘土。这里指消息。⑥西风:指秋风。残照:落日的余光。⑦阙(que确):指古代帝王陵墓前的一种建筑物,形状类似皇宫前边的门楼。
 
【词大意】 萧声悲凉,秦娥从梦中惊醒过来,这时只见一片凄凉的明月照在楼头。一年一度的柳色青青,不禁勾起了往日与丈夫灞陵桥畔分别的回忆。清秋时节,登上令人向往的名胜——乐游原;远望咸阳古道,得不到丈夫一点音信。离开乐游原,又来到了汉代皇帝的陵墓;这时西风阵阵,斜阳傍山,一切都是那样惨淡无光。
 
 
【赏析】
 
       这首词的作者归属历来也存在争议,我们仍将此词归为李白所作。
 
       王国维评“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后世唯范文正之《渔家傲》、夏英公之《喜迁莺》差足继武,然气象已不逮矣。”(《人间词话》)这个“气象”,我们只有在盛唐诗人那里才能看到。然而,这首词中的“气象”,与人们常常所说的开元时代的“盛唐气象”已有很大的不同,但它又确实是“盛唐气象”的一种,它博大、深厚、意境开阔、气韵沉雄,又带有悲凉之气。这种“气象”我们在李白天宝后期的作品《古风》(四十六)、《远别离》、《夕霁杜陵登楼寄韦繇》等诗都可以看到。后诗写道:“浮阳灭霁景,万物生秋容。登楼送远目,伏槛观群峰。原野旷超缅,关河纷错重。”与这首《忆秦娥》格调气象十分近似。杜甫天宝后期的《同诸公登慈恩寺塔》也有相类之处。胡应麟说这首词“气亦衰飒”,反映了晚唐王朝衰变的气运。其实,晚唐已经没有“西风残照,汉家陵阙”这样宏大广漠的气象了。如果说它反映了天宝后期表面上依然歌舞升平、内部危机重重的盛唐之衰,不是更合理一些吗?因此,这首词可能作于天宝后期。词人以比拟的手法,托秦娥抒写情怀,把直观的感情与意象浑融在一起。上阕由个人的忧愁写开,下阕过渡到历史的忧愁。
 
        这首词不像《菩萨蛮》那样由客观景物的渲染过渡到人物内在感受的描摹。它一开始就写出了人物内心的情态:呜咽的箫声把秦娥从梦中惊醒,此时,一钩残月斜映在窗前。梦虽断了,她却似乎还沉浸在梦境之中,与情人欢会,可是眼前只有这冰冷的残月陪伴着她。唉,多少个这样的月夜,叫她黯然消魂、顾影自怜。因此,下面自然转入对“灞陵伤别”的回忆。《雍录》载:“汉世凡东出函、潼,必自灞陵始,故赠行者于此折柳相送。”可是,柳色绿了,一年又一年,而伊人依然远隔一方,只有那呜咽的箫声和着低声的啜泣,冰冷的残月陪伴着消瘦的倩影,葱绿的柳色勾起往事的回忆。一夜夜、一月月、一年年……请注意,实际上这是作者以秦娥对情人的思念来表达内心对某种事物的苦思与追求,这种苦思与追求是执著的,然而又是没有结果的。
 
          词的上阕始终纠葛在个人的悲欢离合之中,下阕则出现了较大的 跌宕。似乎比拟手法已不能满足感情的表达了,词人要撇开先前的主体,直接地把自身融入到画面之中。换头处突兀地以“乐游原上清秋节”,起,画面是清秋节佳侣如云的 狂欢时景,可是主人公茕茕孑立在西风残照之中,“此身饮罢无归处,独立苍茫自咏诗”(杜甫《乐游园歌》)。此时,个人的忧愁完全被抛开 了,或者说是融人了历史的忧愁之中,词人通过对秦、汉那样赫赫王朝的遗迹——咸阳古道、汉代陵墓的掇取,从而进入了历史的反思。古道悠悠,音尘杳然,繁华、奢侈、纵欲……一切都被埋葬了,只剩下陵墓相伴着萧瑟的西风,如血的残阳,百年、千年地存在下去。作者是在凭吊秦皇汉武吗?不,他是在反思历史和现实。这里交杂着盛与衰、古与今、悲与欢的反思。词人固然没有正面写唐王朝的苟且繁华,但“乐游原上清秋节”这就足够了,这使人自然想象到天宝后期那种古罗马式的穷奢极欲和狂欢极乐。可又有谁能从中去体会那潜在的破碎感呢?不是吗,秦代、汉代过去了,只剩下悠悠的古道和孤独的陵墓,面对着西风残照。 这固然是过去的遗迹,然而它又是实实在在的实景,同时,这“西风残照,汉家陵阙”的实景又必然使人联系到王朝的未来。于是,过去、现在、未来的界限被取消了,浑融在一起,历史的代序给人们所留下的只是一种表象——“西风残照,汉家陵阙”。造成一种悲壮的历史消亡感,或者 说是毁灭感,填塞在人们的心头,这就是历史反思的结果。因而上阕个人的忧愁只能被取代,或作为陪衬。是啊,在这种历史的忧愁中,个人的忧愁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李白的《忆秦娥》与《菩萨蛮》两首词的出现,是词史上令人瞠目的奇迹。它是突起的高峰,前后都是平原,因而,自然使人产生可以理解的疑虑。也正是因为如此,黄昇才说它是“百代词曲之祖”。这就是盛唐的词,它还带有一些可感的诗歌痕迹。意境博大开阔,风格宏妙浑厚。我们从敦煌词中也可以看到类似的格调,而不类中晚唐的清婉绮丽。陆游说:“唐自大中以后,诗家日趣浅薄,其间不复有前辈宏妙浑厚之作。”(《花间集跋》)诗风与词风自身都存在着交错否定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