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村三首·其二
诗词简介:
第二首写还家后矛盾苦闷的心情。
前八句写无聊寡欢的情状。杜甫这次奉旨回家,实际上无异于放逐。对于常人来说,“生还偶然遂”自是不幸中之大幸;而对于忧乐关乎天下的诗人,适成为幸运中之大不幸。居定之后,他即时就感到一种责任心的煎熬,觉得值此万方多难之际守着个小家庭,无异于苟且偷生。可这一切又是迫不得已的。这样一种缺乏欢趣的情态,连孩子也有所察觉:“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早见此归不是本意,于是绕膝慰留,畏爷复去”(明末清初金圣叹《杜诗解》)。对于“生还对童稚,似欲忘饥渴”的诗人,没有比这个细节更能表现他的悒郁寡欢的了。
于是他回忆去年六七月间纳凉“池边树”的往事。那时他对在灵武即位的肃宗和自己立朝报国寄予很大希望,故而多少有些“欢趣”。谁知事隔一年,却遭到如许失望,不禁忧从中来,百感交集,备受煎熬。叙事抒情中忽插入“萧萧北风劲”的写景,又大大添加了一种悲凉凄苦的气氛。
末四句写到秋收已毕,虽然新酒未曾酿出,却计日可待,似乎可感到它从糟床汩汩流出。“赖知”、“已觉”均属料想之词。说酒是因愁,深切表现出诗人矛盾苦闷的心理——他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呵。
- 原文
- 拼音
- 繁体
- 《羌村三首·其二》.[唐].杜甫.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忆昔好追凉,故绕池边树。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赖知禾黍收,已觉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迟暮。
- 《 qiānɡ cūn sān shǒu · qí èr 》《 羌 村 三 首 · 其 二 》.[ tánɡ ]. dù fǔ..[ 唐 ]. 杜 甫.wǎn suì pò tōu shēnɡ , hái jiā shǎo huān qù 。晚 岁 迫 偷 生 , 还 家 少 欢 趣 。jiāo ér bù lí xī , wèi wǒ fù què qù 。娇 儿 不 离 膝 , 畏 我 复 却 去 。yì xī hǎo zhuī liánɡ , ɡù rào chí biān shù 。忆 昔 好 追 凉 , 故 绕 池 边 树 。xiāo xiāo běi fēnɡ jìn , fǔ shì jiān bǎi lǜ 。萧 萧 北 风 劲 , 抚 事 煎 百 虑 。lài zhī hé shǔ shōu , yǐ jiào zāo chuánɡ zhù 。赖 知 禾 黍 收 , 已 觉 糟 床 注 。rú jīn zú zhēn zhuó , qiě yònɡ wèi chí mù 。如 今 足 斟 酌 , 且 用 慰 迟 暮 。
- 《羌村三首·其二》.[唐].杜甫.晚歲迫偷生,還家少歡趣。嬌兒不離膝,畏我復卻去。憶昔好追涼,故繞池邊樹。蕭蕭北風勁,撫事煎百慮。賴知禾黍收,已覺糟床注。如今足斟酌,且用慰遲暮。
- 译文
- 注释
- 诗评
- 晚年我被迫过着苟且偷生的生活,即使能生还家中也缺少欢乐。娇儿总是缠绕在我的膝前,担心再一次失去我。回忆以前的夏季,我爱在庭院乘凉,常在树下歇息、消热。如今正是北风劲吹、万物萧瑟,抚念国家,种种无端的忧虑将我折磨。幸好我知道今年庄稼丰收,已能感觉到酒液在酒床上流着。唉!只要能常有酒喝,就用它来慰藉我的晚年生活。
- 1.晚岁:晚年,时杜甫四十六岁。少欢趣:杜甫此次奉诏回家,实系肃宗对他有意疏远,故情怀不佳。2.却去: 离去。3.忆昔:回忆往昔。好:喜欢。追凉:乘凉。4.萧萧:风声,草木摇落声。抚事:思忖家国之事。煎百虑:为许多忧虑所煎熬。5.赖知:幸知。糟床:造酒的器具。注:(有酒)流出。6.斟酌:筛酒。迟暮:晚年生活。
- 第二首抒写还家之后的内心感受。起句“晚岁迫偷生,还家少欢趣”两句蕴藏着无限感慨。家人完聚本是乐事,乱离相逢尤为万幸,然而诗人何以感到少欢趣?清人金圣叹有一段极好的解释: 既归后,忽然自想早岁出此门去, 岂不自谓致君尧舜,返俗黄虞,功成名遂,始奉身退,壮矣大哉!快乎乐也!乃今心短计促,迫为偷生,窜身还乡,昔图总废,咄咄自诧,又何惫与?诗人其时年方四十有六, 曰 “晚岁”,但见心气日衰; 曰 “偷生”,自嘲潦倒艰辛。娇儿不离膝, 怕 “我”又辞别远走, 父子虽相依而乐, 但抚今追昔又能有几多欢趣?前首悲中有喜,此首悲以乐生。“赖知”四句承转甚巧。是时禾黍未收,酒亦未酿,而诗人却预想酒已酿就,且杯已斟满,开怀痛饮, 一消百忧。这一首对归家生活挖掘很深。全写眼前身边之事,但是却把诗人内心既乐且忧的复杂心理层层展现出来; “还家”为乐, “少欢趣”是忧; “娇儿不离膝”为乐, “畏我复却去”是忧; “忆昔好追凉, 故绕池边树” 为乐,“萧萧北风劲,抚事煎百虑”是忧; “赖知禾黍收, 已觉糟床注”为乐, “如今足斟酌, 且用慰迟暮”是忧。可谓体验之深刻, 表现之逼真。
- 赏析一
- 赏析二
- 赏析三
- 第二首写回家后的心情,应是次日的事情了。“晚岁”,晚年。时杜甫46岁,但饱经忧患,心情抑郁,常有未老先衰之感。在此前后所写的诗,曾云:“战哭多新鬼,愁吟独老翁” (《对雪》),“少陵野老吞声哭” (《哀江头》),“老夫情怀恶” (《北征》)等。“偷生”,苟且求生。在“晚岁”和“偷生”中间用一“迫”字,迫者,逼迫、强迫,非自愿也。首句这五个字表达出杜甫内心极其深沉的痛苦,而别后乍见的“喜”是十分短促的,诗人也直白地道出:“还家少欢趣”。“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 “娇儿”,即爱子。“却去”,后退,离去。古、今人均有不同解释。我以为这句应联系第二句“少欢趣”,诗人无欢乐的笑容,小孩子绕膝玩一会,觉得无味,也就后退而离去了。虽用“畏” (害怕、恐惧)字,但不要把它的分量看得很重。仇兆鳌《杜诗详注》云:“‘不离膝’,乍见而喜; ‘复却去’,久视而畏;此写幼子情状最肖。”接“忆昔”,指去年(至德元载)六月曾携家来鄜州小住,那时天气正热,故言“好追凉”。“故”,时常。而此刻,已是闰八月,早已暮秋景象。诗人思量近几个月来的身历之事,不禁百感交集,思虑万千:四月,由长安出金光门,间道逃至凤翔,喜达行在所。五月十六日,肃宗任他为左拾遗,这时,何等欢欣鼓舞,令人雀跃;但不久即因抗疏救房琯而获罪,以致被放逐出朝廷。这里的“抚事”既有感念国事艰危,也有家事的寒苦困穷,以致不知何日再实现自己“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奉赠韦左丞李二十二韵》的宿愿。而对于自己奏疏中“细罪,不宜免大臣”的话,杜甫始终不以为非,直到广德元年(763),在《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中仍说: “伏奏无成,终生愧耻。”他是为此抱憾终身无以忘怀的。诗最后四句以酒纾忧,强自宽慰。“赖”者,幸也。“赖知”即幸知。“禾黍”,禾和黍。泛指黍稷稻麦等粮食作物。诗谓幸知有了粮食——因而有下句的想象,似乎觉得酒已从榨酒糟溢出来了,那就喝足酒,以慰迟暮之年吧。“斟酌”,倒酒,或指喝酒。“迟暮”,衰老、晚年。结四句有曹操《短歌行》“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之意。浦起龙《读杜心解》则曰:“按末四,预信得酒之词,期常共家人欢叙也。公于天伦无所不笃,知其质地之敦厚。”从整诗来看,写还家后的矛盾心情,“少欢趣”是一篇之主。中四句是昔(去年)今(今年)对比。最后勉为宽慰,诗人的痛苦深深隐藏在心中。
- 第二首写还家后寂寞苦闷的心情。本来诗人才四十六岁,算不得怎样老,然而在长安时已‘白头搔更短’,逃至行在时则为‘所亲惊老瘦’,所以有“晚岁”之感。值此万方多难的时候,想到自己不能有所作为,被遣离了行在,还家后也就快乐不起来。这是一种强烈责任心在“作怪”,也是诗人在政治上遭受的不愉快的潜在反映。这种情态连小儿子也察觉到了。“娇儿”指小儿子宗武,小名骥子。按杜甫这时有两儿两女,骥子是最小的一个,生得很聪明,杜甫在长安时有诗怀念他说“骥子好男儿,前年学语时;问知人客姓,诵得老夫诗。世乱怜渠小,家贫仰母慈。”“娇儿不离膝”二句,写出这孩子在战乱年代,心灵里已烙下离乱与痛苦的影子,紧紧靠在父亲膝下,生怕父亲再走掉。诗人回想到去年夏天初来羌村,喜欢在池边那棵老树下乘凉;今番往寻,情景有一番不同,盖此时北风萧萧,心中便生忧虑。就家事而言,正是“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黄仲则);就国事言,则是“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屈原),从树叶的零落中,感到人的衰老,更及于时代的盛衰。末几句说幸亏今年庄稼收成还好,可以有酒消忧了。其实酒还不知在哪里呢。这是一种自我宽慰的写法。
- 鲁迅曾劝诫一位嫌自己作品幼稚的青年作家:“稚嫩,这并不是缺点,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会成熟起来的。就像一个人对着自己儿时光屁股的照片,大可不必脸红一样。”的确,孩子的稚气并不是缺点,非但不是缺点,而正是其可爱之处。孩子的纯朴、率真,往往是通过其幼稚的语言和动作表现出来的,而这种纯朴和率真,正是一些哲人努力追求和力图保持的人类本性。所以,西方的天使是个孩子,东方的孟子也要人们“不失其赤子之心”。至于文学艺术,更是把孩子的稚气作为咏歌或描摹的对象:契诃夫的《儿童》,宋人的《小庭婴戏图》,卢宾汉的《儿童群像》,哥本哈根的《撒尿的小男孩》,即是从小说、绘画、雕塑等不同领域来咏歌孩稚的不朽之作。在中国古典诗歌中,最先注意到孩子的稚气并加以咏歌的首推左思的《娇女诗》。全诗56句,满怀兴致地描写出他的女儿蕙芳和纨素的种种天真。特别是其中的“明朝弄梳台,黛眉类扫迹。浓朱衍丹黄,黄吻澜漫赤”四句,写未懂人事的小女儿也学大人描眉点唇,结果画成的眉毛就像扫帚拖过的一样,口红也弄得满嘴都是。孩子在任意涂抹中流露着天真,诗人是在嘲谑中体现着溺爱,读者也在忍俊不禁中体察到了孩子的真率和稚气,也感受到了乃父舐犊之深情。从此,以嘲谑的方式来写孩子的天真,以诙谐幽默的方式来写父爱,几乎成了中国古代咏子诗的传统,后来的陶渊明、李白、白居易、韩愈等人的咏子诗几乎都是这种数落之中杂夹着幽默,也体现着深情的基调。如陶渊明的《责子诗》:“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诗中数落几个男孩不是好吃懒惰,就是不识数、不好读书。但唠叨之中把孩子的真率,为人之父的期待与深情,流露得也很充分。惟有杜甫,对这种传统的表现手法,既有继承,又有创新。他继承了历代咏子诗表现童稚依依的传统手法,但不再是嘲谑的口吻和幽默的基调,也不再单纯地体现亲情、溺爱与个人的期待,而是在社会动乱、民生凋蔽的大背景下,反映“安史之乱”给人民生活和社会安定带来的巨大灾难,从中流露出诗人思亲忧国的爱国情怀,格调更高了,社会意义也更广了。如《北征》中写自己经过颠沛流离回到鄜州,家人完聚时小女儿的表现和行为:“学母无不为,晓妆随手抹。移时施朱铅,狼藉画眉阔。生还对童稚,似欲忘饥渴。问事竟挽须,谁能即嗔喝?翻思在贼愁,甘受杂乱聒。”“晓妆”四句,很像左思的 《娇女诗》;“问事”一句,更活画出小儿子的天真淘气样子。但由于放在“乾坤含疮痍,人烟眇萧索”的社会大背景下,以及“妻子衣百结”、“见耶背面啼”的家境困顿中,所以已无嘲谑口吻,而是“翻思在贼愁,甘受杂乱聒”,女儿的胡涂乱抹和儿子的淘气胡闹,竟成为乱世生还、家人完聚的欣慰和庆幸了。至于下面这几句:“平生所娇儿,颜色白胜雪。见耶背面啼,垢腻脚不袜。床前两小女,补绽才过膝。海图坼波涛,旧绣移曲折。天吴及紫凤,颠倒在短褐”,更无丝毫的幽默感,而是在民不聊生的大背景下写童稚的娇痴和贫困之中对美的追求,更催人泪下,更能体察出此时的杜甫身为人臣却不能有补于国,身为人父却不能有顾于家的愧疚和自伤。于是,一个忧时伤乱、为国忘家的诗人形象就凸现于其中。《羌村三首》中的“娇儿不离膝,畏我复却去”,两句也是如此。至德元年(756年)六月杜甫离开鄜州奔灵武,第二年八月返回羌村探亲,之间虽只14个月,但战乱中14个月的变化却是一天等于20年。况且杜甫又曾陷贼被拘于长安,音信断绝、吉凶难料。现在突然归来,对于亲人来说,不啻于一个从天而降的喜讯。“娇儿不离膝”两句正是通过小儿女对父亲依恋的情态和早熟又稚拙的心理、动作来表现大乱之中亲人生还、一家完聚的庆幸和喜悦。其中的“娇儿”一句重在描摹孩子对父亲的依恋情态。父亲出外多时未归、生死未卜,孩子们生活失去依靠,精神上也失去寄托,现在从天而降,当然如小鸟依人,叽叽喳喳诉说个不停了。而对于诗人来说,也是“翻思在贼愁,甘受杂乱聒”。想想陷贼之时对亲人的思念和担忧,现在一家团聚,娇儿绕膝,一种乱世生还的宽解欣慰油然而生,哪里还会厌烦孩子的纠缠和聒噪呢。如果说出句意在表现童稚依依的情态,那末对句则重在表现孩子早熟又稚拙的心理。父亲乱中偶然生还,举家欢庆,但欢庆之中又夹杂着忧伤和担心。对孩子们来说,这种忧伤倒不是诗中一再申说的生计窘迫,而主要是担心父亲的再次离去,战乱之中又陷入孤苦无依的境地。但怎样才能使父亲不离去呢?从孩子的心理出发,围在父亲身边纠缠不休,大概父亲就不会离去了吧。战乱和困顿使孩子早熟了,但这种早熟的心态仍然是种孩子式的稚拙,而这种稚拙的心理再加上出句依依的情态,把战乱给社会、给家庭带来的巨大灾难表现得异常形象、深刻,这正是杜甫对传统咏子诗的发展与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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