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uán jiā lài 》 

《 栾   家  濑  》 

.[ tánɡ ]. wánɡ wéi.

.[ 唐   ]. 王   维 .

sà sà qiū yǔ zhōnɡ ， qiǎn qiǎn shí liū xiè 。 

飒 飒 秋  雨 中    ， 浅   浅   石  溜  泻  。 

tiào bō zì xiānɡ jiàn ， bái lù jīnɡ fù xià 。 

跳   波 自 相    溅   ， 白  鹭 惊   复 下  。 

 

《欒家瀨》

.[唐].王維.

颯颯秋雨中，淺淺石溜瀉。

跳波自相濺，白鷺驚復下。

【注释】

①栾家濑：辋川别墅景点之一。濑，湍急的水，水激石间为濑。

②飒飒：形 容风声或雨声。

③浅浅：水流急速貌。屈原《九歌·湘君》：“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 也作“戋戋”“溅溅”。石溜：山中流水之石涧。南朝齐谢朓《游山》：“杳杳云窦深，渊渊 石溜浅。”

这诗是王维《辋川集》中的一首，描写栾家濑秋雨飒飒，跳波惊鹭 的情景。栾家濑是王维隐居的辋川别墅二十景之一，所谓濑，是指从 石沙滩上急速流过的浅水。

 

“飒飒秋雨中”，点明了季节天气。飒飒，形容风雨声，这里形 容秋雨，不但有形象而且有声音，杜甫亦有“寒雨飒飒枯树湿”的诗 句。这一句写得平常无奇，却又十分要紧，是诗中情景的环境和原因。 有了这场秋雨，才有了“石溜泻”，才有“跳波”，也才有“白鹭惊复 下”的小景象。第二句紧承首句，写秋雨中的溪水流得更加湍急。“石 溜”，指从石上流过的浅水。诗人用“浅浅”描绘急流之貌，又用“泻” 写水流的快捷。可以想见，栾家濑地势起伏，溪水由高而下，从石上 一泻而过。这又为下句“跳波”的形成伏了一笔。三四句尤为传神。 这里水流虽急，却清澈见底，水中游鱼，历历可数，是鹭鸶觅食的好 所在。白色的鹭鸶把长长的脚插入湍急的水中，冷静而又警觉地动也 不动，等待麻痹大意的鱼儿游过。这时，疾流的浅水却与坚石相击， 水波跳落，哗哗有声，溅起的水珠击打在鹭鸶身上，吓得它振翅惊飞。 当他发觉这只是跳波自溅，并无危害时，便又翩翩落下，小溪又恢复 了原有的宁静。“白鹭惊复下”是全诗形象的主体，前三句层层铺叙， 都是为主体形象的出现展开环境并作铺垫。诗人着重描写的就是这场 白鹭受惊飞起，旋又复下的虚惊。

 

清新灵动是这首小诗的主要特色，全诗色彩素淡而有神韵。诗人 巧妙地运用了以动写静、以惊见宁的艺术手法，既以声音写静意，如 雨声，又以动态写静意，如 “石溜泻”、“跳波”、“溅”，更以 “白鹭 惊复下”这个大自然里发生的小事件来反衬栾家濑的安宁与静穆。全 诗景物是一片清明的淡色，却生动，活泼。本来，文人笔下的秋景常 常与萧瑟枯寂连系着，王维却能通过动静相成，写出静中的生趣。由 此亦可见走出政治漩涡的诗人幽静恬澹之胸怀。

 

以动写静的艺术手法，在王维笔下被频繁采用，呈现出多姿多彩的风 貌。

 

水激石间为濑。地以“濑”名，标明此地河床落差较大，河水从石滩泻 下，疾速而有声。这境界比起鹿柴空山深林的寂静、竹里馆幽篁明月的清 幽、鸟鸣涧静夜空山的安谧来，无疑是一个喧闹的世界。

诗人为我们展示的 图景是： 秋雨与石溜相杂而下，惊起濑边栖鹭，回翔少顷，旋复下集。其中 有秋雨的飒飒声，石溜浅浅下泻声，浪花相溅声，白鹭惊起声，是几重声部 的合鸣。秋雨在飘洒，石溜在涌泻，浪花跳且溅，白鹭惊复下，种种动态都 很明显。这样一组意象难道也能创造出幽境的意境?读完全诗我们发现，正 是这些看起来喧闹的动态的集合，烘托出栾家濑的一片幽境。其奥妙在于： 秋雨——无暴风骤雨之猛烈，仅“飒飒”而已;石溜——不似瀑布之奔腾， 仅“浅浅”而已;跳波——无浪涛之惊骇，仅“自相溅”而已，这样，它们 合奏出的便是轻柔的曲调，而不是震撼人心的交响乐。此其一。以上这几种 音响都是连续不断的，同时又都没有明显的起伏、强弱的变化;听觉单调音响 的延续所引起的疲劳，容易触发人心理上的孤独感，从而感到外界变得沉寂 起来，其情形正与“蝉噪林愈静”相同。此其二。

白鹭惊起是全诗着意之 笔，但这里的惊起与李清照所描绘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如 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大异其趣，栾家濑的白鹭并未碰到人，是因浪花 相溅而自惊，而虚惊，惊而无险，旋复下集，滩头迅即归于平静。这局部 的、短暂的骚动，反衬出全局的持续的幽静，其效果正与“鸟鸣山更幽”相 同。此其三。结果便出现“纯乎动态而其境愈幽” (刘拜山评语)的奇迹。 诗人就是这样凭着敏锐的艺术感受和娴熟的表现技巧创造出《栾家濑》这样 以动写静的又一个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