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措
东华门外软红尘,不到水边村。任是和羹傅鼎,争如漉酒陶巾? 三年浪走,有心遁世,无地栖身。何日团儿女,小窗灯火相亲?
诗,应该使读者读后知道它的意思是什么,但又不能使人一览无余,应该留给读者以思索的余地,这才是好诗。词也不例外。白朴这首《朝中措》就颇具这样的特点。
词的开头两句一般,说京城的繁华到不了水边的村庄。这对于不慕名利、不追求灯红酒绿生活的人来说,并不感到是一件憾事,也不会盼望有朝一日京城的繁华奇迹般出现在这水边的村庄。“软红尘”,指都市的繁华。下两句接着进一层写,说任是傅说为羹汤调味的炊具,怎能及得上陶渊明滤酒的头巾呢。“和羹”,本为羹汤调味,此处借以比喻大臣贤相辅佐帝王治理天下。“傅”,傅说,殷代著名的贤相。“漉酒陶巾”,萧统《陶渊明传》云:“郡将尝候之,值其酿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漉毕,还复著之。”这说明,词人肯定的是陶渊明的隐逸生活,而对于象傅说这样辅佐君王治理天下则是贬低的。正因此,京城的繁华不到水边村,不但不是憾事,而且还是值得庆幸的事。这两句中的“任是”、“争如”也表现了这种褒贬之情。
上片对隐居生活作了充分肯定,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下片转写自己的境遇。
词人既然肯定、向往隐居,读者读至此,自然也会想、会问:词人隐居了吗?而词人三年来却是四处奔波流浪。为什么呢?词再逼进一步,说自己是有心避世的,也就是说是想隐居的。但是,无地栖身。天地之大,就没有词人栖身之地,这是多么不合理呵。尽管词人是淡淡说来,但其中包含着许多痛苦、辛酸,也包含着对社会现实的控诉。词人接着又转而问:什么时候才能和儿女团聚,小窗灯火下亲昵地闲话家常呢?家人儿女之情常常牵动着人们的心,特别是游子之心的。这说明词人现在还是远离家人儿女的,还继续在过着流浪生涯。盼望家人团聚,儿女笑语相亲,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一般平民百姓都能获得的幸福,而对于连栖身之地都没有的词人来说,不过是奢望、幻想,这是多么的不平呵。这进一步表现了词人对现实的不满。
此词结尾和秦观《踏莎行》结尾的“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贺铸《鹧鸪天》结尾的“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一样,都是以问语作结。虽然他们所写的题材不同,表达的感情也不同,但他们给读者留下思索的佘地却是一致的。
整首词写对隐居的肯定和自己不幸的境遇,表达了对现实的不满。词写得明白如话,但又不使人有一览无余之感;有愤愤不平之情,但又无叫嚣之气,是一首值得一读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