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道中

西风落日丹阳道,竹冈松阪相环抱。何处最多 情?练湖秋水明。

驿城那惮远,佳句初开 卷! 寒雁任相呼,羁愁一点无。

这首词的作年,史料无记载,据 词意推测,当在宋褧中进士之后,奉 旨南下之初。作者既有“小宋”之 称,现在鹏举之愿成为现实,赴任丹 阳,又遇练湖美景,自然心旷神怡、 词兴勃发,于是乃剪裁秋景,巧赋是 篇。

上片描摹行丹阳道中所见的秀丽 风光。起句“西风落日丹阳道,竹冈松 阪相环抱”,以清灵的笔触交待了词 的时间、地点与环境。“丹阳”,在 今镇江市南。作者写道,在通向丹阳 的路途中,当红日西坠、西风渐起的 时候,他攀上了一道长满翠竹的山冈, 又见一片茂密无罅的松林。松林之下 为何物,结尾处以“相环抱”三字设 一伏笔,三四句以问答形式对伏笔作 了回答:“何处最多情? 练湖秋水 明。”练湖,又称练塘,在江苏丹阳 县。李华复《练塘颂序》:“练湖幅 员四十里,京兆韦公损为润州,增理 故塘,缭而合之,广湖为八十里。象 月之规,俦金之固。”二句意为:在 “竹冈松阪”环抱的诸景之中,什么地 方最富深情?使人留连忘返?是有着 清明如镜的汪洋秋水的练湖。“练 湖”一句是上片的中心,铸造此句, 作者颇费心思: 首二句作铺垫,三句 设问,第四句用点睛之笔,全句托出, 使意境灿然。

下片抒怀。“驿城那惮远,佳句初 开卷!”驿城,古时设有驿站,供官员 们往来休歇。“佳句”,指诗人见练湖 美景,如开始作得意诗句。两句的大 意是,因为见到了练湖,一天的旅途 劳顿快然释去,驿城再远也不感困苦 了。相反,它还启动了作者词的灵 感,为作者正在构思的词篇酿造出最 好的起句。“寒雁任相呼,羁愁一点 无。”结尾两句借寒雁对作者的招 呼,作深一层的启示: 北方飞来了一 群带着寒意的大雁,它们简直像是旧 时相识,遥遥呼唤着行人,给他们带 来快慰。两句反用李清照词:“雁 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声声慢》) 别有一种高迈的境 界。

离京至外地赴任,又值深秋季 节,在常人总会有一点愁绪的,宋褧 却写得“无一点蹙眉酸鼻之态”(夏承 焘) ,超逸清爽,绝无尘杂。无怪乎 近人况周颐说:“宋显夫《菩萨蛮· 丹阳道中》云:‘何处最多情,练湖 秋水明。’视杨升庵‘塘水初澄似玉 容,句,微妙略同,而超逸过之。非 慧心绝世,曷克领会到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