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四城北新居

独访柴门深竹里,板桥流水斜通。渔舟泊处暮云 空。数家横浦上,一径入烟中。

丛木暗妨樵 路远,鹭鹚飞破霞红。轻雷忽过小池东。藕花娇 着雨,菱蔓弱牵风。

诗人的朋友顾四(姓顾,排行第 四,名不详),在城北郊外新辟一处 居舍。一个夏日傍晚,诗人独来造 访。也许是主人暂时外出,“小扣柴 扉久不开”,诗人乃得以细致观赏新 居周遭景色,发现这长郊野外的独擅 之美。这首词,就是写他对这片迷人 土地的赞美之情。

词的上片,先从大处着眼,勾勒 新居环境总的轮廓。一片茂密幽深的 竹林,掩映着柴木编成的粗朴篱门。 竹外小溪斜通,流水潺潺,一架板桥 横卧,四周绝少人踪,显得十分幽阒 静谧。远处渔舟晚泊,薄暮的彤云象 是在天上织着锦,铺满天际。一片空 茫,但见水边岸侧,疏疏落落隐现出 几落屋宇,萦绕着缕缕炊烟,一条林 间小路,曲径通幽,仿佛一直伸延到 迷蒙的烟霭之中……上片几笔写景, 如同一幅写意图画,诗人则象一位高 明的画师,由近及远,由实而虚,纵 挥笔墨,随意点染,在画幅上烘托出 一派清空疏朗的总体氛围,一个个静 态的“点象”,显示了友人新居的绝 尘脱俗。

词的下片,则精心选取几处小 景,作为新居环境的映衬和烘托。诗 人显然是为这一片明媚风光所吸引, 于是他索性撇开柴门,径去寻幽探 胜。茂林修竹中,有打柴人开辟的悠 长小路,藤牵蔓绕,行进难前之间, 却惊起水边栖息的鹭鹚,迅飞直上, 划破了垂天匝地的晚霞红光。夏日傍 晚,乍晴忽雨,天边忽有隐隐轻雷滚 过,又悄然消失在小池东面。那池中 盛开的荷花,举茎擎盖; 飘浮的菱 蔓,曳叶摇枝,娇娜多姿,若不胜风 雨……下片这几笔写景,有如精致的 工笔画,在上片写意的背景上,又配 置了几点细部描绘,染红着绿,摹形 拟声,给整个画面平添勃勃生机和清 丽色调,一个个动态的“点象”,使 友人新居之地显得更为优雅别致。

这首词题为“顾四城北新居”, 但只字未提其屋舍如何,外观怎样, 而是倾力于友人新居环境的描写,体 现了诗人独具一格的审美情趣。词写 景如画,笔端饱蘸幽情逸趣,通篇洋 溢着诗人对纯朴自然的向往。从词中 “渔舟”、“樵路”等词语,可知顾 四与诗人共同的志趣和追求,赞美隐 居的内旨,也就从中透示出来。清代 词人大多好在词中镶嵌故实,研炼辞 藻,以示博学渊雅,本词却摒弃典 故,不加藻饰,明白如话,但又非平浅 粗俗,遣词造句仍是颇具匠心的。尤 其是一些动词的选用,如 “横” 、 “入”、“着”、“牵”等,刻划入 微,白描传神,轻灵的动态,更加映 衬出主体景物的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