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 - 王昌龄 -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第二首琵琶之新声,亦撩人之怨曲,满腹离绪之人,何堪听此,故有第三句。末句忽接写月,正以见边愁不尽者,对此“高高秋月”,但“照长城”,愈觉难堪也。句似不接,而意实相连,此之谓暗接。(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
【诗例】
从军行
王昌龄
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
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解析】
语不接而意接的“暗接”方法在中国古典诗词中运用得非常普遍,杜甫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李商隐的“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黄庭坚的“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陆游的“万里关河孤枕梦,五更风雨四山秋”以及马致远的《天净沙》等都是成功的范式。这种手法的特征在于:不强调文法严密的句意联属,疏远平铺直叙的叙述方式,放逐散文式的步法,追求舞蹈式的步法,意象与意象之间和结构与结构之间具有相当大幅度的转折与跳跃,从而构成由诗欣赏者的审美想象去充实的大片空白,增添了诗作的含蓄美。西方现代派诗宗艾略特所谓的“压缩的方法”,德国接受美学创始人沃尔夫岗·伊塞尔所谓的“本文中的空白”,所指与此相类。王昌龄的这首七绝,充分显示了暗接手法的艺术表现力和带给诗作的艺术魅力。
随着舞蹈的变换,琵琶又翻出新的曲调,诗境便在一曲乐声中展开:“琵琶起舞换新声”。虽系新声,仍传旧情,不过是新瓶装旧酒而已,而且不是偶然如此,而是经常如此,总是如此,说明别情一直是军中宴乐的基本旋律,新与旧的矛盾统一成为诗意的一次波折,造成抗坠扬抑的音情:“总是关山旧别情”。喜新厌旧是审美的一般规律,一听又是“关山旧别情”,该让将士们感到厌倦了吧?否。有些东西是百听不厌、百听常新的,虽然“总是”如此,但并不影响每一次都让人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关山旧别情”对将士们就是如此,无论何时听来都让人动边愁、添思情,既怕听,又爱听: “撩乱边愁听不尽”。
前三句就乐声抒情,至“听不尽”已达到高潮,那么结句该如何处理才能既收拢全篇,又另辟佳境,收“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之效呢?诗人匠心独运,提交了一份非常优秀的答卷:“高高秋月照长城”。前三句都是就乐声抒情,这一句忽结以写景之句,看似不接,而实有内在的联系。黄叔灿看到了个中奥秘: “ ‘撩乱边愁’ 而结之以 ‘听不尽’ 三字,下无语可续,言情已到尽头处矣。‘高高秋月照长城’,妙在即景以托之,思入微茫,似脱实粘,诗之最上乘也。”(《唐诗笺注》)这样处理,至少有两点优长:其一,化实为虚,化解了难以为继的尴尬。既然那听不尽的边愁难以叙描,索性就不再叙描,而结以写景之句,以景结情,让读者从“高高秋月照长城”之景中去体味不尽边愁之情。暗接不是不接,舞蹈式的步法不是没有步法,这是必须予以澄清的。其二,这样处理,也增添了诗作的空灵美、淡远美,避免了一味抒情可能带来的过浓过厚的不足,所谓“繁浓不如简澹,直肆不如微婉,重而浊不如轻而清,实而晦不如虚而明:不易之论也” (刘克庄《跋真仁夫诗卷》),诚不易之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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