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南华山》
文天祥《南华山》
文天祥
北行近千里,迷复忘西东。
行行至南华,忽忽而梦中。
佛化知儿尘,患乃与我同。
有形终归灭,不灭唯真空。
笑看曹溪水,门前坐松风。
这是南宋民族英雄文天祥从元兵手中逃出后,在奔走联络部队途中,经过广东韶关著名寺庙南华寺所写的诗,南华寺依山面水。山是庾岭分脉,水为北江支流曹溪。南华寺创建于南朝梁天监三年 (504),初名宝林寺,唐仪凤二年 (677),禅宗六祖慧能主持寺门,发展禅宗南派,故佛教徒有“祖庭”之称。唐代敕名“中兴寺”“法泉寺”,宋太祖赵匡胤于开宝元年 (968) 敕赐名“南华禅寺”。寺内有著名的六祖惠能真身像圣迹,闻名宗教界,是广东四大名寺之一。
文天祥是在“境界危恶、层见错出、非复人世所堪”的状况中,在目睹南华寺这一著名寺院中圣迹受到残酷践踏景象后写下这首诗的,很显然不是一般的游览观光,而是满腔悲痛的借景抒怀。而在似乎是全是主观情绪的流动中却表现出了客观景观的重要特征,这正是所谓“信手拈来无不是”的大家风度。
诗以至南华寺见闻引起的感情变化为线索,以叙事抒情起,以写景寄情结。不同于一般游览诗以所见、所闻具体风物为线索结于所感的结构。前四句为至寺前所感“迷复忘西东”、“忽忽而梦中”,似一致,全写的“仓皇逃窜”窘迫心态; 又不一致,“忽忽而梦中”,暗示忽履禅林,顿换人世,觉非兵火,忽感如梦。无一笔具体南华景物,但情绪却极细微极逼真地表现出景观出现后的心情变化。中四句写看到著名圣迹六祖真身被乱兵剖腹挖取心肝后的感想。这四句又分为二层,都不责备乱兵残酷。前二句就六祖真身与自己“患”相同处抒感,人与景会、人与事合,随手拈来,又托物寄意; 后二句用佛家哲理议论,既承上又意在言行。
六祖比首座神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偈文深刻的哲理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夺得衣钵后,却惹恼了众憎。经一场艰苦险恶持久的争夺战最后才转移到南华山来定居,佛家所谓“色空”真难实现,这是其“患”与文天祥的第一相同处; 其二,其真身又新遭如此蹂躏,心已枯木,仍不能免,又与文天祥同人乱兵之劫,同人人生之“患”。因此,文天样感叹“有形终归灭”,既有形骸,就会毁灭,无可毁灭,才是真悟。惋惜六祖又微含批评,更重在肯定自己的奋斗历程。和“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价值观。这是战火洗涤后的反思,这是反思后的升华。
最后以含笑观看寺前永恒流水,领略山围无限松风来表示寄情于虚,请君自思。这二个时刻在变化而又“不灭”的形象既是客观的景观六祖所选中心灵契合处。又是南华寺可以引起游览者作多重思考的参照系。文天祥于苦难中仍能以敏锐的心灵拥抱自然,仍能在人与景观契合为一时不致沉沦不返,相反深思高揭,极富启发; 相反,发而为诗,美而感人。在“信手拈来”“咳唾成珠”中,表现出大家风度在写山水风物时人格的外射。苏轼看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与文天祥看南华“不灭唯真空”都变形——都不是常人眼中的景观形象,都只是诗人人格化了的自然,这似是随意的,又正是大手笔才有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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