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价颇高” 的九华诗人张乔

2018-10-31 可可诗词网-诗人资料 https://www.kekeshici.com

张乔，池州人，与郑谷、许棠、张𧏖、喻坦之等诗人同时，号十哲。诗人早年志向宏伟，曾漫游边塞寻功立业，复滞留京师应试求仕，穷愁潦倒。懿宗咸通 (公元860—874) 末年及第，因动乱归隐九华山中。《全唐诗》存诗2卷，录170余首，全属近体。

张乔困守长安期间，生活清苦。甘于孤寂，宣州诗人许棠在《题张乔升平里居》中说： “下马似无人，开门只一身。心同孤鹤静，行过老僧真。乱水藏幽径，高原隔远津。匡庐曾共隐，相见自相亲。”从中可见张乔在京城的凄凉境遇，也显示彼此之间的深厚交谊。郑谷则在《访题进士张乔延兴门外所居》中说：“近日文场内，因君起古风。”又对张乔诗歌给予很高评价。张乔诗以五律、七绝见长，诗中善于摹情状物，精于刻画，语言朴实真切。明代胡震亨在《唐音癸签》中说：“张乔咸通骑驴之客，吟价颇高，如 ‘听琴’ 之幽谈，‘送许棠’ 之惊耸，亦集中翘英。”请看他的《听琴》、《送许棠下第游蜀》二诗：

清月转瑶轸，弄中湘水寒。能令坐来客，不语自相看。静恐鬼神出，急疑风雨残。几时归岭峤，更过洞庭弹。

天下猿多处，西南是蜀关。马登青壁瘦，人宿翠微闲。带雨逢残日，因江见断山。行歌风月好，莫老锦城间。

前诗，写琴音的美妙多变。首先渲染一个清冷的环境，演奏者于月光下巧拨琴弦，声调清幽，似乎湘水也弥漫着一层寒意; 继写琴声扣人心弦，不语相看，全神领会; 再写琴声的变化飘忽，静急不定，各显妙趣; 末联想象演奏者归崇岭、过洞庭弹奏，将别是一番佳境。后诗为友人落第游蜀而作。诗中以细腻的笔触，想象出友人游蜀中奇险山川的情景。中间两联景物鲜明，宛如画图，表现作者对友人失意后前往山水胜地的慰藉和蜀道难行的关切。

诗人久居长安，交游甚广，并与生活在京城的国际友人建立了友谊。如《送朴充待御归海东》诗：

天涯离二纪，阙下历三朝。涨海虽然阔，归帆不觉遥。惊波时失侣，举火夜相招。来往寻遗事，秦皇有断桥。

纪，记年的单位。古代以12年为一纪。原来这位国际友人离开故国已20多年，并在唐王朝任侍御经历了三朝，可见时间之久、阅历之深了。中间二联写友人归国情景：先写思乡心切，故大海虽阔而不觉途遥; 再写海上艰险，惊波不定，含关注意。尾联以秦皇遗事作渲染，烘托出友人作为来往使者的意义。

又如《送棋待诏朴球归新罗》：

海东谁敌手，归去道应孤。阙下传新势，船中覆旧图。穷荒回日月，积水载寰区。故国多年别，桑田复在无?

待诏，官名。唐置翰林院，凡文词经学之士，以至卜医技术之人，只要有一技之长都分别给以官职，以待诏命。故有画待诏、棋待诏诸称。本诗所写的棋待诏朴(piáo)球，为新罗国际友人，在唐朝供职多年，现在返回故国，诗人作此诗送行。诗中，热情赞扬朴球棋艺的高超，钻研的刻苦。对于他回到阔别多年的故国，表示由衷的关切。以问语作结，益显含蕴有致。此外，还有《送新罗僧》、《送宾贡金夷吾奉使归本国》诸诗，真实地记载了我国与朝鲜半岛人民亲密友好的传统友谊。

诗人前期对事业苦苦追求，充满了期待。在《游边感怀》中说：

贫游缭绕困边沙，却被辽阳战士嗟。不是无家归不得，有家归去似无家。

尽管贫游边沙，为战土忧叹，但仍不愿归家，力求摆脱贫寒的处境。因而身似孤云，漂泊不定。如《孤云》诗：

舒卷因风何所之?碧天孤影势迟迟。莫言长是无心物，还有随龙作雨时。

诗中托物言志，对前途依旧充满了希望，也显示作者对个人才力的自信。但客舍的凄寂生涯毕竟痛苦，思乡之情也就油然而生。如《秋夕》：

春恨复秋悲，秋悲难到时。每逢明月夜，长起故山思。巷僻行吟远，蛩多独卧迟。溪僧与樵客，动别十年期。

诗人后期虽然考取了进士，但由于时局动荡，无法施展抱负。在政治上失望之后，只有回到故山，在乡土中求慰藉。他在《归旧山》诗中说：

昔年山下结茅茨，村落重来野径移。樵客相逢悲住事，林僧闲坐问归期。异藤遍树无空处，幽草缘溪少歇时。此景一抛吟欲老，可能文字圣朝知。

诗中，写出久别归来时的家乡变化，景物幽奇，对自己在京师留下的诗名，亦引以为荣。这时诗人往来于 “九子立寒空” 的九华山中，与樵客山僧为友。他对前辈诗人费冠卿征召不仕的高风亮节，极其敬佩，多次登山涉水寻访遗踪，写下充满感情的《经九华山费征君故居》诗。

张乔家世贫寒，因而与穷苦人民有较多的接触，并愿同他们为伍。在《促织》诗中，以物自喻，抒发心声：

念尔无机自有情，迎寒辛苦弄梭声。椒房金屋何曾识，偏向贫家壁下鸣。

促织，蟋蟀的别名。崔豹《古今注·鱼虫》： “促织，一名 ‘投机’，谓其声如急织也。”诗中，写促织不畏辛劳，迎着寒风鸣叫，声如急织，音中有情，偏傍贫家，正形象地寄寓了作者鄙弃权门、自甘贫苦，以及一意歌吟的志趣。构思新颖，诗情蕴藉。

“人间未有关身事，每到渔家不欲归。”(《潭上作》)此刻，诗人的心情趋于恬静了，并以极大的热情歌咏渔家生活，写他们 “拥棹思悠悠，更深泛积流。唯将一星火，何处宿芦州” ( 《渔家》)的自由自在生活。在《渔者》诗中还生动地刻画了渔者的形象： “首戴圆荷发不梳，叶舟为宅水为居。沙头聚看人如市，钓得澄江一丈鱼。”前二句，突出渔者狂放不羁的形象。他头戴圆荷，散发不梳，以舟为家，定居水上，在朴实的叙述中，已透露出人物的豪爽之气。后二句转换笔调，以 “人如市” 的群众场面作烘托，显示出渔者 “钓得澄江一丈鱼” 的非凡本领。场面热烈，感情明快。诗中渔者的这一高洁形象，正是诗人自己的化身。这位在当时 “吟价颇高” 而又 “偏向贫家壁下鸣” 的诗人，也为九华山增添了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