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斌的《玫瑰花盛开》与李白的《长相思》对比分析
梁小斌的《玫瑰花盛开》:
玫瑰花盛开/玫瑰花盛开//我要到公园的草坪上去/一个舞剑的少女也许在等待/去年春天, 她刺了我一剑/我觉得, 她的眼睛闪着温情的光彩//虽然那一剑没有刺伤我/疼痛却在心里, 珍藏到现在/我还梦见她黑发上的那朵玫瑰/在月色下落下来//我来到公园的草坪/哪里还有少女的影子/花园里盛开着一朵火红的玫瑰/我心中燃起了隐隐的悲哀//玫瑰花盛开/玫瑰花盛开
李白的《长相思》:
长相思, 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 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地远魂飞苦, 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 摧心肝。
新文化运动初期, 虽然新文化先驱者极力提倡文当废骈、诗当废律的理论主张, 但是, 任何一次文化革命, 即使再激进, 也不可能完全与传统割裂, 尤其是不可能与传统文化中几千年留下来的富有生命力的艺术形式割裂。在新诗的最初创作中, 一批白话诗人自然绕不开悠久的古典诗词传统。于是, 他们的创作中有意或无意地留下了旧瓶装新酒的影子。譬如, 胡适、周作人、俞平伯、沈尹默、冰心等的创作无不有旧诗词的味道, 这些看起来略显稚嫩的新诗由于披上了古典诗词的审美外衣, 别有一番情趣和意蕴。正如袁枚在《随园诗话》里说的那样, 新诗虽好, 似旧却佳。作为又一个新崛起的诗群———朦胧诗派, 他们虽然与白话诗运动相隔了半个世纪多, 他们的新诗探索虽然比白话诗人有了更成熟的表达, 但是, 他们的创作也与古典诗词遥相呼应。单从语言上来看就能略见一二。
分节与押韵。在分节上, 《玫瑰花盛开》共有五节, 前后两节两行为一节, 中间三节四行为一节, 这与《长相思》的章节安排大体相似。在押韵上, 《长相思》逢双押韵, 全诗自然换韵, 《玫瑰花盛开》与《长相思》在押韵上如出一辙。
复沓、节奏与对偶。复沓是一种语言上的自然重复和回环, 它可以使抒情主体的感情表达得更为酣畅淋漓, 可以给读者造成一种余音绕梁的阅读感受。《长相思》中的复沓回环就给人以这种感受。诗人的相思是在一种寂寥、凄清、冷寞的环境下开始的, 那在秋夜中啼叫的纺织娘最先触发了诗人绵绵的相思之情:孤独长夜, 怎能静眠?纺织娘的叫声不解诗人心语, 反倒平添了凄凉。凝霜是冷的, 簟席是冷的, 孤灯是冷的, 帘帏是冷的, 空月是冷的, 诗人的心更是冷的。在梦中, 所思之人于云端出现了, 像一团朦胧的雾, 可望不可及。在梦中, 诗人与思念的人儿也隔了遥远的青冥, 深幽的渌水, 险阻的关山。所以, 诗人一声长叹:“长相思, 摧心肝。”前后回环的感情一波三折, 荡气回肠, 把相思之情写得如此动人和震撼。《玫瑰花盛开》中的复沓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诗中表达了抒情主体对残酷爱情的追思和寻找, 对那个伤害过我、黑发上戴着红色玫瑰的少女的思慕, 对疼痛的、刻骨铭心的思念的珍藏和惆怅。首尾四句呼应重复, 与题目对应, 红色玫瑰与残酷爱情形成对比, 前后的复沓更加深了这种无所事事的悲剧之美, 抒发了一种命运之思。节奏上的互文性体现在两组诗歌所共同取法的长短句上。在《长相思》中, 长短句的运用使诗人的感情时而干脆利落, 时而舒缓绵延, 使诗歌有了纵横变化的节奏, 更具气势和力度。《玫瑰花盛开》中的节奏也是显而易见的, 每句少则三五字, 多则十余字, 诗人的感情也随着诗句的长短或缓或促, 变化有致, 收放自然。显然, 偶句如用得恰当准确, 足以使意境和音律变得凝练。例如《长相思》中的“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两句整齐和谐, 不仅给人一种建筑美, 而且给人一种音乐美。对偶可使诗思更加凝练, 使最精简的意象表达出最为空远的意境, 起到了集束箱式延展的效果。《玫瑰花盛开》中的对偶也有两组, 不再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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