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忏心一首
龚自珍
佛言劫火遇皆销,何物千年怒若潮?
经济文章磨白昼,幽光狂慧复中宵;
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
心药心灵总心病,寓言决欲就灯烧。
这首诗亦写于嘉庆二十五年(1820),写作时间比 《驿鼓三首》稍晚。两首诗的写作背景及内容基本相同,不同的是 《又忏心一首》情调更为激越。“忏”者,悔恨、悲愤之意也。从诗题就可看出作者不满现实、无法排遣的情绪。诗歌一开头就说,我如怒潮般的思想感情无法平静,就是能使万物归于毁灭的 “劫火”也无能为力。接着说自己白天黑夜都无法安宁,不是在为经国济民的文章苦思瞑想,就是被种种奔放纵横的玄思妙想所困扰。思绪万千,难以名状,一会儿激越慷慨,一会儿又哀怨缠绵。这种心病就是佛门所说的 “心药”及通彻万物、机敏灵捷的心灵也难以救治,所以我决心烧掉自己所写的文字。
诗中充满了愤激之情。他有感于黑暗腐朽的社会现实,思潮汹涌,无法排遣。正如他在此诗之前所写的 《观心》 一诗中所说,“幽绪不可食,新诗如乱云。鲁阳纵挽戈,万虑亦纷纷”。如何解除这纷乱的烦恼呢?于是他想到了佛教中所说的万能的“劫火”。然而这法力无边的 “劫火”对怒潮般的思想感情仍无可奈何。这就极写出了诗人有心报国而壮志无法实现的深沉苦闷。这种苦闷使他昼夜不宁,一会儿化为激愤,一会儿化为幽怨,就连心药、心灵也难以使之平静,反而本身就构成心病,更增苦闷,还不如把那些表达似由激愤转为消极,实则是对黑暗腐朽现实的强烈抨击。龚自珍的诗内容丰富,变化多端,访僧谈佛之作就是其中的一种。这首诗中,作者以佛教典故入诗,构成了一种奇特的意境,恰如其分地表达了诗人郁闷而奔放的感情,是佛教典故的活用。“剑”“箫”两词是作者诗中常用的词语,“剑”多象征豪情壮志,“箫”多寄寓幽思哀怨,如“怨去吹箫,狂来说剑”。这首诗中“剑”“箫”并用,形象地表达了作者的感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