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2019-03-09 可可诗词网-名诗赏析 https://www.kekeshici.com



         此诗作于玄宗天宝四年(744),也即作者为权贵排挤被放出京后的一年。诗人告别朋友,将由东鲁南游越中,行前留上了这篇不朽的名作,所以此诗又题为《梦游天姥山别东鲁诸公》。
 
         李白一生好游名山,故多游名山之作。而李白所游之名山多为道教圣地,游山是为了寻神访仙,如“此行不为鲈鱼脍,自爱名山入剡中”(《初下荆门》),又“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谣寄侍御虚舟》)。道教神仙十洲三岛、洞天福地本为幻境,故只能梦游神游,此诗即是。
 
          “海客谈瀛洲”以下八句为全诗第一部分,是对天姥山形势的描绘。“海客谈瀛洲”两句出典《史记·封禅书》。瀛洲为传说中海上三仙山之一,也是后来道教十洲之一。但“山在虚无飘渺间”,且寻之者也“终莫能至”;而“越人语无姥,云霞明灭可睹”。故托物寄情,姑以梦游天姥为神游瀛洲。梦游虚幻之境,则是虚而又虚,幻而又幻。五岳、赤城、天台皆是作为天姥山的烘托和陪衬,极言天姥山形势之高峻。其形势“连天向天横”,自然接近天门,诗人便藉此驾驭着幻想的翅膀纵意遨游、直凌霄汉,去追踪那天门里的绝对自由。
 
          “我欲因之梦吴越”以下至“仙之人兮列如麻”为全诗的第二部分,具体描写诗人的梦境和幻境。“湖月照我影”以下六句,字里行间洋溢着今昔之感。诗人曾被露过“自爱名山入剡中”,是有所追求的。谢灵运也有”暝投剡中宿,明登天姥岑”(《登临海峤初发疆中作与从弟惠连见羊何共和之》)的诗句,当然也是有所追求的。可惜谢公并没有找到不死之药,是否见到了洞天羽客也未可知。其宿处犹在,但人已化去。悠悠碧水、阵阵猿啼,更增加了物是人非的凄清之感。然而诗人仍就固执地穿上谢公履去继续寻觅,追求他的理想所在,诗人果然视听到奇峰绝壑,熊咆龙吟。至此是梦游的第一个层次——梦境。经过“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的过渡,便幻入了梦游的第二个层次,也是诗人始终执着地追求的所在——仙境。置身于“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的朦胧神秘的氛围之中,是很容易产生海市蜃楼的幻觉的,诗人巧妙地利用这一烟云障目之法把自己和读者带入了仙山琼阁之中。”列缺霹雳,邱峦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开”,四言四句,惊心动魄,使人眼前幻现出瀛洲仙境:日月照临,金银宫殿,云神著虹御风,冷然而下,虎奏鸾驾,仙人如麻。眼前迷奇之景,令人眼花缭乱。《史记·封禅书》谈到海上仙山瀛洲时说“黄金银为宫阙”,并说“诸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十洲记》说仙人居住的昆仑山有金筑的城和金台,郭璞《游仙诗》说:神仙排云出,但见金银台”,李白《游泰山》诗也说“登高望蓬瀛,想象金银台”。诗至此,便到达了梦幻中的最高点。
 
           “忽魂悸以魄动”以下为全诗的第三部分,写诗人以梦幻的高峰跌入现实的低谷的嗟叹和不平。诗人不可能长期把握住这种幻境,“扪萝欲就语,却掩青云关”、“踌躇忽不见,浩荡难追攀”(《游泰山》)。当诗人从虚幻的“烟霞”中回到现实的“枕席”旁时,不由发出了“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的感叹,它表现出诗人追求的是超越现实的永恒;而“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又流露出诗人入世出世的矛盾,白鹿为出脱尘俗的仙人所乘,桓谭《仙赋》云:“观仓川而升天门,驰白鹿而从麒麟”,《神仙传》云: “鲁女生者,饵术绝俗,入华山。后故人逢女生,乘白鹿,从玉女数十人”,梁庾肩吾 《道馆诗》云: “仙人白鹿上,隐士潜溪边”,《乐府诗集》云: “王子乔骑白鹿云中遨”,李白 《游泰山》诗云: “清晓骑白鹿,直上天门山”。然而对李白来说,这白鹿也仅仅是 “须行即骑”,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 《宣州谢脁楼饯别校书叔云》) 便是 “须行即骑” 的注脚,也可见李白南游越中,依然抱着 “待吾尽节报明主,然后相携卧白云”(《驾去温泉后赠杨山人》)的志向,但思前虑后,这种志向也不免常常发生动摇,“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两句传达的便是这一消息。因此也可看出诗人梦游的真意在于追求超越现实的绝对自由。
 
         诗人极力铺张幻境的瑰伟奇绝、自由自在,是为了宣泄对污浊险恶、不得自由的现实的愤懑不平,表现了诗人对绝对自由的渴望,然而仙境的虚幻、短暂、消逝又常常困扰着诗人,在对虚幻、短暂、消逝的慨叹之中,又包含着诗人对超越现实的永恒的苦苦追求。而追求探索永恒和绝对自由就构成了李白道教神仙诗作的主旋律。
 
         赵建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