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花

郎采花。妾采花。郎指阶前姊妹花。道侬强似 它。

红薇花。白薇花。一树开来两样花。劝 郎莫似它。

这首小令类似民歌,以蔷薇花为 喻,表示妇女对坚贞爱情的呼唤。语 言明白如话,音调圆转流畅,意致深 浓。

上片以女子口吻平平说起,叙述 男方对自己容貌的赞美。女子自称 “侬”,可知是江浙一带人。在江南,蔷 薇花开,时届春夏之交,而伉俪赏花 采花,又当在清晨、傍晚,或者是雨 过天晴的日子。可以想见,此时凉风 习习,蔷薇盛开,芳香扑鼻,是一派 良辰美景。此时此境,已足使人陶 醉。何况,夫君特指阶前红白相间的 鲜花,比拟自己年轻貌美,还说自己 的容颜比花更美。姊妹花,指一株蔷 薇开出红、白两色,为下片作张本。

下片仍用女子口吻,用“一树开来 两样花”,隐喻男子可能见异思迁,恩 爱难久,而劝之以“莫似它”。下片 词意看似陡转,实则一脉相承。“人 情于所爱,莫不欲终身相守,然谁不 有别离?以我之怀思,猜彼之见弃, 亦其情也。” (陈祚明《采菽堂诗 话》) 女子于陶醉之时,惟恐日后因 事分离,或因自己年长色衰,男子迎 新弃旧,另觅新欢。这种心情正是女子 渴望终身相守,白头偕老的情深表 现。然而女子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在 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女子没有独立 的社会地位,在家庭中也是男人的附 属,可以是奴仆,可以是玩物,可以 随时被抛弃。今日甜言蜜语,明日就 可视若敝屣。所以“一树开来两样 花,劝郎莫似它”,正是女子对坚贞 爱情发自心底的沉重的呼唤!

这首词继承了民歌的表现手法。 民歌多写相思、离别之情,以常见的 客观事物为比兴,表现深刻而曲折的 主观心情。风格朴素浑厚,语言回环 复沓,反复咏叹,生气盎然。这些特 点,《采花》一词都是具备的。还应 当指出,丁澎观察事物很细,运用事 物的特性作比十分贴切。蔷薇一名牛 勤,一名牛棘,一名刺红,民间呼为 “姊妹花”,又因为有武帝与丽娟赏 花事得名“买笑”,还因其生命力 强,扦插篱边墙角,皆可成活,又有 人称之为“野客”。其花一枝数簇, 一簇数花,一株数色,鲜艳而浓香, 花汁可以制成花露,古大食国尝以蔷 薇花露充作贡物。所以,历来文人墨 客常以蔷薇为题,或咏女人色艳,或 贬其质浅。丁澎抓住一花殊色这一特 点,比拟那些朝三暮四,口是心非的 男人,不能不说是一种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