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 夜

庞山湖上水连空,惜孤踪、守孤篷,野渡无人, 渔火一星红。刻意求眠仍不稳,吹梦断,五更 风。

十年潦倒任天公,路重重,事匆匆。弹 指春情,多寄雨声中。只有金尊长醉倒,消不 尽,气如虹。

这是一首抒发愁绪的小词。

上片头五句: “庞山湖上水连 空,惜孤踪、守孤篷,野渡无人,渔 火一星红。”作者曾在山东兖州为 官,而兖州境内滕县南微山县有微 山。微山下有不少湖泊,其中有著名的 微山湖,及昭阳湖、南阳湖等,庞 山湖当亦其中之一。开篇叩题。首句 以“水连空”喻湖水之浩淼,第二、 三句没有续写湖上之景,而是笔锋一 折,转写自己的行踪。“惜”,这里 作为“可惜”、“哀怜”解。“篷”原 意为船篷,这里借指船。这二句连用 两“孤”字,感叹自己的行单影只,并 和首句浩瀚湖面形成鲜明对比,从而 愈显出作者的孤单。第四句借用唐· 韦应物《滁州西涧》中“春潮带雨晚 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句; 第五句 暗用唐·张继《枫桥夜泊》中“月落 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意 境,二句又从自身转写船外之环境, 均上承首句写环境之空寂。“渔火一 星红”,单从句意看,似乎湖上有人在 活动,带来些生气。实际上,一星渔火 的点缀,更加衬托出周围环境的幽寂。 作者只身无聊,于是,打算在睡梦中 去寻求慰藉。“刻意求眠仍不稳,吹 梦断,五更风”三句,写心绪纷乱, 无法入睡。虽经“刻意求眠”,但被 风一吹,便又醒了过来。总之,上片 无论是写景,或是写事,都隐隐约约 透露一种郁闷寂寥的情绪。

下片一改上片那种蕴藉不露手 法。“十年潦倒任天公,路重重,事匆 匆。弹指春情,多寄雨声中”五句: “十年潦倒”,作者在仕途上并不如 意,但却故作旷达: “任天公”,实 则是无可奈何的悲愤。“路重重”, 形容其尝尽奔波之苦; “事匆匆”, 形容其繁忙劳累之状。六个字是“潦 倒”的具体化、形象化。“春情”, 可理解为往昔值得记取的美好日子。 可那只是“弹指”瞬息之事,随着时 间的飞快流逝,一切都化为乌有。 “春情”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消失 了。这里进一步透露作者在舟中拥衾 孤卧,欲诉无伴的悲凉心境,结末 “只有金尊长醉倒,消不尽,气如虹” 三句,只有借酒浇愁,一醉方休。一 个“长”字,写长期、经久在大醉之 中,足见苦闷之深重。难能可贵的 是,末二句并没有让这情绪延续下 去,而是在消沈中,奋力一振。尽管 长年蹉跎失意,可是作者仍壮志如 虹、豪气长存,显示了可贵的抗争品 格,从而也使本词不落俗套。

作者的“《秋籁吟》前有一序,系 同里后学周仪所作: “颉颃晏范, 出入秦苏,销稼轩激楚之音,摈梦窗 浮懵之色,促拍短吟,长言永叹,莫 不风雨和于节,丝竹赴于心。”可以 说明本词的风格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