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即事》 - 戴叔伦 - 卢橘花开枫叶衰,出门何处望京师?沅湘尽日东流去,不为愁人住少时。
此怀归不得而怨沅湘,语虽无理,情实有之,读来使人为之黯然。(刘永济《唐人绝句精华》)
【诗例】
湘南即事
戴叔伦
卢橘花开枫叶衰,出门何处望京师?
沅湘尽日东流去,不为愁人住少时。
【解析】
戴叔伦,字幼公,润州金坛(今江苏金坛县)人。贞元十六年(800年)举进士,曾先后于湖南租庸使刘晏幕下和曹王李皋府中任幕僚,宦居湖南多年。这首《湘南即事》,是诗人幕职失意、怀念长安之作。诗中因无处望长安而迁怨沅湘,以无理之怨语移情于景,深刻地揭示出诗人不得重用、不被理解的苦闷的内心世界。
诗的前两句点明作诗的时间、地点及其心情。“卢橘”即金橘,夏日开白花。李时珍《本草纲目》:“此橘生时青卢色,黄熟时则如金,故有金橘、卢橘之名。卢,黑色也。”“卢橘花开”与“枫叶衰”本非一时之景,一句之中同时道出,似乎与理未合,故有人将“卢橘”释为枇杷,因枇杷冬季开花,方与“枫叶衰”时节相吻合。这一理解,未免将全句看得过死,忽视了景与情的关系。诗人与“卢橘花开”下有意接以“枫叶衰”,盖表明由夏至秋时序更迭、季节变换,写出湘南景物特征。如此发端,看似与下句言京师不见缺乏内在联系,细细品味,实则暗寓时光荏苒、仕途淹蹇之意。卢橘花开复落,枫叶红而又衰,眼看一年光景又于不知不觉中逝去,而己身蹉跎此间,沉沦下僚,光阴虚掷!这也就自然引出了下一句:“出门何处望京师?”“何处望京师”系“望京师何处”之倒文。诗人身居湘南,为什么要出门远望京师呢?这实在是全诗的关键一句,也是诗人所以“愁”的全部底蕴之所在。京师,是朝廷的所在地,是皇权的象征,是决定大小官员进退去留的地方。诗人长期充任幕职,有其名而无其实,抱负不得施展,宏愿无法实现,因而切盼得到朝廷的擢拔重用,所以才远望京师。简言之,“望京师”就是诗人幕职失意而渴望任用的行为表现,是诗人内心情感的外化。然而,神京邈远,何处可见?“何处”,字面意思是湘南距离长安在空间位置上相去甚远,无法望见,暗含的意思则是己身远离朝廷,得到重用、一展才华的希望十分渺茫。
紧接着,由不见京师又呼出了诗的后两句:“沅湘尽日东流去,不为愁人住少时。”沅湘,沅水与湘水之合称,俱在湖南境内。诗人远望京师而不得见,徒有雄心却难酬夙愿,忧思愁绪蟠结于心,无由排解,无以慰藉,无可寄托,于是俯视身边江水而生怨尤:沅湘的流水呀,你为什么也这般无情,终日滔滔东去,不肯为我这位愁人稍稍停留一会呢?此二句与杜甫《秦州杂诗》其二: “清渭无情极,愁时独向东”,有异曲同工之妙。杜甫当时避乱西行,见清渭东流故怨其“无情极”;沅湘流水与诗人之愁本无瓜葛,然而诗人于此却怨其不肯稍住。这一怨,从“理”上讲实在怨得无理,从“情”上讲却又怨得有情。“己心向西,而沅湘东流,故憾其不知人意。”(富寿荪《千首唐人绝句》)诗人于“望京师”之后却抛开自己不说,转而去写沅湘,将一己之愁怨迁之于江水,正表明其愁之深、怨之长也。由望京师不见而生愁,由愁思郁结而寻求解脱,由无法解脱而迁怨沅湘,这便是诗人的心理历程,便是无理而怨的原因。试想沅湘肯“为愁人住少时”,又当如何呢?愁归愁,流水归流水; 愁人归愁人,沅湘归沅湘,两不相干。诗人故发此痴语,弥见其隐衷无人理解、心曲无处倾诉之心态。而此诗妙处,也正在无理而怨。杜审言《渡湘江》诗曾道:“独怜京国人南窜,不似湘江水北流。”相比之下,戴诗更显深曲一层。句中“尽日”、“少时”映衬成文,上言水流尽日而愁不绝,下言不住少时而意难平,“意极沉挚,下字锻炼有致” (富寿荪《千首唐人绝句》)。
诗贵含蓄。为求含蓄,常常要移情于景。此诗末二句以己之愁而怨沅湘,同样属于这种笔法。类似的诗作如崔国辅《长信草》:“长信宫中草,年年愁处生。时侵珠履迹,不使玉阶行。”借长信草咏班婕妤失宠事;万楚《题情人药栏》:“敛眉语芳草,何许太无情?正见离人别,春心相向生。”钟惺评:“ ‘太无情’,望之似有情也,横得妙。”(《唐诗归》)此二诗俱因情思难遣而生无理之怨,用意深婉。珠履不来而春草始生,岂是草生有碍珠履;知交当春离去,又何怪芳草无情?如此用笔,都使所抒之情更加深挚,更加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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